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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◎两男争一女◎   “小梨,下周一我们就要搬过去了。”   “这么急吗?”   “你陆叔叔说早晚都是要过去的。”   伏黎站在玄关处,说话间她抬起了眼睛。   盛夏天,窗外的绿藤费劲攀上高高的护栏,挡住外面正烈的阳光,屋内温度降了不少,凉爽得正如章婉此刻的心情。   章婉二婚了。   对方是赫赫有名的商圈大鳄。   伏黎高一时父母惨遭车祸双双横死,拖欠高利贷的监护人舅舅变卖了伏黎父母留下的房子。   伏黎无处可去,幸好母亲的闺蜜章婉向她伸出了援手。   在伏黎眼中,章婉是一朵名副其实的菟丝花。她一辈子从未工作过,前夫爱她胜过生命。   十指不沾阳春水,四十岁的年纪三十岁的脸。   前夫去世后,章婉世界坍塌,一夜之间冒出好几根白头发。   她没有工作经验,不会照顾人,靠着前夫留下的微薄遗产艰难地撑了一年。   好在现在找到了新的男人……   伏黎偏过头,视线落在章婉脸上——   她皮肤白皙,画着清丽朦胧的远山黛眉,一双眼眸柔情似水,娇滴滴地像一朵初晨的花儿。   她,又盛开了。   伏黎打心底为章婉感到高兴。   “小梨,阿姨还是要再说一次。”章婉眼里有殷切的期盼:“我们过去后千万不要和陆叔叔的家里人起冲突。”   “我明白的,章姨。”   伏黎郑重地点了点头。   那位陆叔叔只有一个儿子,章婉所说的家里人特指他。   章婉之所以会担心,是因为那次陆叔叔来家里吃饭。   她做了陆叔叔最爱吃的糟鹅,陆叔叔吃得一向紧皱的眉眼都舒展开来,正欲开怀大笑时,电话铃声响了。   伏黎坐在最远的桌角边,却清晰地看见陆叔叔脸色陡变阴沉。   “爱回来不回来,老子管不住你,滚——”   章婉吓到了,她心目中的陆国立一直是沉稳内敛的,陆叔叔瞧见了章婉下意识地后倾,破天荒没有安慰和解释。他脸色肃穆,一个字没说就走了。   这件事给章婉带来了极大的影响。   今天是这周第三次章婉委婉地告诉她:不要和陆叔叔的儿子起任何冲突。   陆国立从未提及过他的儿子,上回寥寥一句话透露出他不在家住。   别墅那样大,伏黎认为他们连面都见不上,更何况她马上就要去上大学,寒暑假也会有眼力见地去兼职。   章婉的担心多余了。   伏黎约了王喜喜两点钟在人民广场碰头,她和章婉告别后拿着太阳伞出了门。   太阳很大,天气预报说今年是难得的高温天气,百年难遇。   伏黎先到,在冷气十足的奶茶店安静地等着。半个小时后,王喜喜推门而入,一见伏黎就念叨起来,“烦死了,本来早该到的,临出门了我妈又让我做这做那的。”   “没事儿,我也刚到。”伏黎将跟前的雪顶乌龙推了过去,“奶油快化了,先喝。”   “谢了啊。”王喜喜也没客气。   王喜喜喝了两口冰饮,胸口顿感舒畅,她抽出张纸擦拭赶紧自己的手指,低头打开背在身上的摄影包拿出一台单反,动作小心又仔细。   这是佳能R5,不包括镜头售价两万四千多,贵得令人咂舌。   伏黎受到伏启君的影响从初中开始接触摄影,高考一完就马不停蹄地就接约拍,前天她的5D3突然开不了机,拿去维修师傅说起码要等一周。   和对方约定的拍摄时间是明天,定金已经收了,对方也拒绝改时间。   正当伏黎一筹莫展的时候,无意刷到王喜喜发的朋友圈。   ——十八岁全款拿下R5,全靠爱我的父母【比心】【比心】   王喜喜问:“棚拍还是外景?”   伏黎回:“外景。”   “这么热的天…”王喜喜转过头,看见街道被烧得冒烟的地砖,想想就觉得难受,“你价格收得低赚不到什么钱,不如不接,待在家里吹空调多好。”   伏黎想赚一些额外的零用钱以备不时之需。   章婉是看在妈妈的情分上才收留她,赞助她学费和生活费,她没办法向章婉开口要钱。   况且,陆国立也不会给章婉太多的钱,倒是常常给她送包送衣服,章婉不会将它们卖掉,她认为陆国立送这些东西是让她装扮自己。   如果真的卖了,章婉认为陆国立会生气,会渐渐地不再喜欢她。   “好久没拍,手痒了。”   王喜喜哦哦两声,叮嘱她:“才买的我就拍了几张,你一定要小心点别弄坏了。”   伏黎让她放心,并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百元红钞。王喜喜见状,连说:“不用不用,都是同学,别弄坏就行。”   伏黎坚持道:“我去外面租相机一天也得好几十块,你这还是R5,我们是同学,当然不能白借你的。”   王喜喜还有些犹豫,听伏黎这么一讲觉得有道理。   她和伏黎高中三年没怎么接触过,关系谈不好,自己会借给她完全因为是同班同学。但正因为是同学,当然也要比对外人好。   所以凭什么给陌生人租金,不给同学租金?   不过王喜喜又想,要是被传出去赚同学的钱多不好听。   她虚心地推回去,“真的不用。”   伏黎根本没看桌面上的两张红钞,站起来说:“我还有点事,就先走了,谢了啊。”   “欸……?!”王喜喜拿起钱追出去,但伏黎跑得飞快,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。   王喜喜看着手中的两百元咧了下嘴。   要是伏黎微信转账,那她还真不好意思点接受。   伏黎背着相机去商城的书店看了一下午书,晚饭在负一楼的美食城嗦了碗牛肉粉。   吃饱后,她心满意足地背着相机坐上112路公交车。   一直坐到终点站——淮南桥站   这里是三环新区,四周的建筑还未建好,绿化带里也全是新导入的泥土,只有柏油马路崭新笔直。   伏黎提前来拍摄地踩点,她站在马路牙子上,透过镜头的画面在脑海中构图。   光线,角度,动作……   此时太阳已完全下山,天空呈现灰蓝色。   突然,身后传来刺耳的风浪声,伏黎下示意转身。一股无形的力量迎面扑来,她被猛地推倒在地,手中的单反脱落飞出,伏黎惊呼一声,赶紧捡起来。   地面全是施工遗留的碎石子,镜头被磕出了裂痕,机身棱角也有好几道明显的小缺口。   “……”   伏黎恼怒地偏过头,看向不远处——   岔路口一前一后停了两辆跑车,前一辆是磨砂绿,后一辆是亮红色。   两辆车靠得很近,似乎是前车被后车逼停。   伏黎抱着相机朝跑车刚走两步,身后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。   ……   伏黎第一次进派出所,冰冷的白炽灯光刺得她眯了眯眼睛。   “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,现在得先等那边解决了。”警察大叔盖上笔盖,朝另一边看了一眼。   伏黎也跟着看过去。  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坐着,右边那个将板凳往后一拉,椅子腿离地。他腿很长,饶是翘起二郎腿脚也抵到了尽头。   民警和左边的男人正在交谈,他仿若未闻,漫不经心来回抛着一个黑亮亮的东西,伏黎看了老半天,才看出那是个打火机。   咔嚓一声。   “派出所不能抽烟。”民警停止问话,偏过头来。   那男人嘴里咬着杆烟,轻轻地笑了一下,在民警忍无可忍的目光下,微低下巴凑近火苗。   他完全没把民警放在眼里。   也可以说,没把整个派出所放在眼里。   “我警告你,马上熄——”突然有人打断了他的话,伏黎抬头,是从楼下来的人,他肩袖上的标志和其它人不太一样,他说:“小陈,你休息会儿,我来问。”   “局长,我——”   “你去楼上找一下昨天那案子的档案。”   问话的民警张了张嘴,最终被局长的眼色赶走了。   局长坐下来,一脸正色道:“你们知不知道追逐竞驶是要坐牢的,撞死了人怎么办?”   左边男人摇摇头,用那种肠子都悔青的语气道:“不知道,不知道,我们下次不会了,警察叔叔这次就放过我们吧。”他伸手去拍右边男人的肩膀,“阿予,你说是不是?”   那个叫阿予的人抖了抖烟灰,烟灰落了一地,他看向对面的局长,好笑地问:“你怎么知道我想进去?”   局长被这话噎得脸色变难堪了。   “你父亲的秘书刚我打了电话。”   祁希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   局长又道:“你父亲的意思是,认错态度不好就把你的驾驶证给吊销。”   祁希予冷笑了一下。   局长见他油盐不进,咳嗽了一声,点到为止:“你自己想清楚要不要驾驶证。”   这时,派出所突然跑进一个女人,慌里慌张。高跟鞋踩得噔噔作响。   没等伏黎看清她脸,女人径直跑到那个叫阿予的男人面前,先盯着他的身体仔细看了一番,然后拍着自己的胸口,长舒口气道:“幸好没事真是吓死我了”   她画着浓妆,长睫毛随着红唇的张合上下扑闪。   “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呢,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?”   女人说完又可怜巴巴地看向局长:“警察大叔你千万不要怪他们……一切都是因为我!”   局长明显一愣,眼里透出点茫然。   女人又看了回去,双眸全是动容,“希予,你不要再干这种傻事了好不好?”   她指着左边的男人,“我中午和陆白吃饭是有原因的,我可以跟你解释,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吃醋。”   见祈希予没什么反应,女人竖起两根手指指着天花板,台词恳切,就差落泪了,“我发誓,我只爱你一个,希予,我是真的爱你,你要相信我……真的,你相信我。”   听到这,伏黎疑惑的表情消失殆尽。她和对面的民警相视一眼,眼里皆闪过荒唐二字。   两男争一女,真是抓马妈妈给抓马开门——   抓马到家了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开文了,有人看吗,每晚八点准时更新,前三章都掉落红包! 第2章 第二章   ◎有张好脸嘚瑟什么◎   派出所其他民警表面干着各自的事,背地里偷偷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。   他们奇葩的感情纠葛,伏黎并不在意,她关心的是手中摔坏的相机。   伏黎想了半天这事有什么解决途径,最糟糕是什么后果,她现在能做哪些补救措施。   另一边的局长显然不理解现在年轻人在想什么,他搬出了治安管理处罚法,隆重严肃地告诫面前两个肆意妄为的年轻人。   “扰乱公共交通秩序是要处警告和罚款的,情节较重还要拘役你们十天半个月的。”   男人面无表情。   局长觉得威慑力度不大,又搬出了《刑法》。   “情节严重的将构成危险驾驶罪,是要判处拘役的!”   这把站在一旁的女人吓到了,“啊…怎么还要判刑啊?”   男人终于偏过他矜贵的头颅,微微眯起眼:“你刚刚说什么来着?”   女人想了一下,“我说我只喜欢你一个”她又重复:“是真的!”   女人注视着他的眼睛,焦灼地等待他的回应。   男人微不可见地笑了笑,“信你。”女人松了口气,下一秒他接着说:“那你帮我在这里拘两天。”   “希予,我——”   祁希予嘴角还是挂着那副淡淡的笑意,钟喻宜不知道他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,连忙拎着包跟了上去。   伏黎见状抱着单反追了上去   追到派出所大门,钟喻宜拉住了祁希予的胳膊。   他瞥过眼,浑身上下充满了不耐烦三个字。   “希予,你不要生气嘛,你听我说,我不是不愿意,我是……”   钟喻宜突然被人打断,她扭头看过来。   伏黎不想看狗血剧,她说了声抱歉,掠过钟喻宜看向祁希予,“刚刚你们飙车速度太快,压强差把我推倒了,也把相机摔坏了。”伏黎示意他看自己手中的相机。   祁希予半掀眼皮,也不知道是看了还是没看,伏黎只好撩起自己的休闲长裤。   膝盖上的皮磨破了,没来得及清理,灰尘混在凝固的血丝里,和皮肤的白形成鲜明对比,看得让人胆战心惊。   “医药费就不用给了,麻烦赔一下相机的费用。”伏黎松开手,长裤顺势落下,“两万五千元,这是全新的。”   钟喻宜听完冷呵了声,她想到刚刚在眼前呈现的那双腿。   白皙,修长,每一寸线条都恰到好处。   女人看女人总有攀比的意思。更何况,她注意到祁希予刚才抬了下眼皮。   钟喻宜将矛头对准她。   “‘压强差’是谁啊,他把你推到了了你找他啊!找我们干什么?你想讹人?”   “…………”   伏黎一时失语。   钟喻宜护短完,娇滴滴抱住祁希予的胳膊,“希予,我想吃甜品了,你陪我去米其林吧。”   祁希予很淡地看了伏黎一眼,迈开了脚。   钟喻宜抱得更紧了,恨不得吊死在他手上。   “喂——”伏黎气愤之余,一把拉住他另外一只手,“你不能走。”   胳膊上的抓握感,祁希予停脚,转身,抬眼。   见他这不张嘴的事不关己样,伏黎顿时血液上涌,脱口便出:“你是哑巴吗?”   祁希予扯起嘴角淡笑了下,然后颔了颔首。   意思是,他就是哑巴。   “……”   “我们回派出所谈一下赔偿的事。”伏黎语气强硬,没有商量的余地。   祁希予漫不经心地看向她,“张嘴就来,有证据吗?”   “那条路上没有其它车辆经过,只有你和那个人在飙车。”   伏黎知道那条新路还未安装摄像头,刚才做笔录的民警也提过,言外之意是派出所不管这事,要不私下解决,要不走法律途径起诉。   欠钱的才是大爷,伏黎语气变得缓和:“如果你不想回派出所并且现在有事的话,我们可以加个微信,等你吃完饭我们再谈赔偿。”   祁希予看着她,轻轻点了点下颚,慢条斯理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。   钟喻宜娇哼了一声,想阻止他。   伏黎点开微信码,她很急,“你扫我吧。”   祁希予手扬到一半停在了半空。   伏黎重复了一遍:“你扫我。”   祁希予突然盯着她,嘴角缓缓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。   伏黎觉得,他看自己的眼神,像是在看一坨垃圾。   她收回手,深吸口气,努力闭了闭眼睛。   “首先,你没有明确的证据。其次……”他指了指她身后,“你可以找他赔。最后——”   他垂睫低看,语气更讥讽了:“请你把手从我的胳膊上挪开。”   伏黎微怔了一下,钟喻宜见状赶紧拍开她的手,上下打量一番后,停在她那张让人嫉妒的脸庞上。   钟喻宜忍挺久了,气急败坏地一顿输出:“土不拉几的,搭讪也够土。”   “你要搞清楚,他女朋友现在就站在这儿,你别不要脸。”   钟喻宜说完还不够解气,又恶毒地道:“想男人想疯了你站街去。”   伏黎深深地吸了一口浊气。   血液再涌快点,她估计会晕过去。   她听到过最多的赞美不是“你好漂亮”,而是——“小梨你脾气真好。”   伏黎一撸袖子,垫起脚,指着钟喻宜的鼻孔盯着她的沟。   “你是不是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胸大无脑喜欢这种社会渣滓?”   她又看向祁希予,“富二代是了不起,孔雀开屏就让人恶心了,有张好脸得瑟什么?”   “傻缺。”   伏黎最后总结了一句。   痛快淋漓骂完的后果就是那只孔雀和大波女头也不回地走了。   剩下伏黎一人垂头丧气。   镇静了一会儿,伏黎正准备离开。身后有道声音叫住了她。   “相机摔烂了是吧,买一个新的需要多少钱,我赔给你。”   伏黎回过头。   陆白抬了抬下巴,朝她走过去。   人以类聚,物以群分。   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,伏黎赶紧走了。   -   钟喻宜跟着祁希予走到停车的地方,钟喻宜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,从里面摸出粉饼补妆。   身后地车灯闪了一下,钟喻宜关上包,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熟稔地坐进去。   “诶?这不是上回那辆?”她左顾右看了一下,马上摸出手机自拍,准备发到姐妹群里。   图p到一半,忽然发觉车子还没启动。   “希予,怎么了?”   驾驶座的男人似乎等了她许久。他偏头看来,修长的脖子上挂有一条银色项链,白T衬得吊坠看上去更加浓黑,那是钟喻宜不认识的图案。   “下车。”他冷漠开口。   钟喻宜握着手机,眼里全是茫然。   “听不懂么,下去。”祁希予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。   “不是要去吃米其林吗……”钟喻宜想了半天,想到一些事突然笑了:“你不会还在因为我和陆白吃醋生气吧?”   祁希予没说话,看来如她料想得一样,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小姐妹,祁希予这个从不走心的男人彻底被她拿下了。   车子突然启动,钟喻宜低头继续p图,手指刚动两下,她就发现不对了。   眼看速度越来越快,车子飙到两百码,钟喻宜紧紧抓住真皮坐垫,指甲都抠出血了。   突然一个压弯,天旋地转,钟喻宜在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阎王。   “喂喂喂喂,停车停车停车!”她大声尖叫着,“你停车啊——!”   跑车终于减速停下,钟喻宜拉开车门的瞬间,憋不住大“呕”一声。   中午吃的火鸡面,韩式年糕,M9和牛全都吐了出来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。   “希予我好难受,你到底在——”   等她转过头来,发现身后别说是车了,连个轮胎影都没看见。   钟喻宜就这样被甩了。   -   伏黎回到家时陆国立也在。   他们只见过几面,鲜少和伏黎说话,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心情格外好,他叫住了打完招呼往卧室走的伏黎。   “小梨,你马上要读大学了,有不有什么想要的东西?”   “小孩子家家还能要什么,你已经给她买了不少东西了,”章婉挨着陆国立的,挽上他的手,高兴地对伏黎说:“回来没注意到桌上的东西么?”   伏黎茫然。   章婉给她使了个眼色,“快去玄关的储物柜上看看,你肯定高兴。”   伏黎疑惑地走过去,桌面上摆了一堆白色口袋,每个口袋上都有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图案。   伏黎一一看去,   手机,平板,电脑,手表,耳机,就连鼠标,键盘,电容笔这些都配齐了。   伏黎又翻了一遍。   没有相机,没有佳能R5。   伏黎压着心事走出玄关,进入客厅时,耷拉的嘴角立马扬起,她笑得开心,“谢谢陆叔叔。”   “喜欢就好。”陆国立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,很是舒心。   章婉又给伏黎使了个眼色。   伏黎和陆国立说了几句,借口看书回房间了。   她锁好门躺在床上,先是给约拍的同学道歉,并返回了双倍定金,然后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存钱罐砸碎。   一共只有两千来块钱。   第二天,伏黎把平板和笔记本拿去退了,全是最新版的Pro,退了将近三万。   伏黎拿着所有的钱叫上了王喜喜。   王喜喜知道事情原委后本想说不是彻底摔坏修一修就行了,但又想到新买的单反变成这样,她也不是没叮嘱过过伏黎要好好保护它……纠结来纠结去,直到伏黎付了钱,王喜喜那颗不安的心才松了下来。   几天后,伏黎和章婉搬进了京南湖畔的独栋别墅里。   别墅带地下室一共七层,欧式装修风格。   入户是一个巨大的喷泉池,中间立着陆国立专程从国外运回来的石雕,左侧有一个游泳池,屋后则是近三百平方米的真草草坪。   伏黎站在喷水的石雕前,不由得感慨了一下。   可身旁的章婉却告诉她:“这里不是真正的陆家,只是陆家其中一处房产。” 第3章 第三章   ◎太自恋◎   伏黎的卧室被安排到最顶层,她有婉转地和章婉提过自己想去外面租房住。章婉不同意,认为她一个年轻女孩独住不安全。   章婉是这样对她说的:“我专程问过你陆叔叔,他同意在家里给你留一个房间,陆家家大业大,是否多个人张嘴吃饭对他来讲微不足道。”   “再说,你陆叔叔也觉得你乖巧。”   伏黎不忍拂章婉好意,点头答应下来。   住家保姆刘阿姨带伏黎去卧室时,提了一句:“那是少爷的房间。”她指着过道的另外一头。   那是与她房间完全相反的位置,隔了约莫十米。   伏黎委婉地问:“其它楼层没有空出来的房间吗?”   刘阿姨说:“陆家人少,住房就三层,三层是客房,四层是陆总房间,五层就是你住这里了。”   伏黎哦哦两声。   刘阿姨窥探到什么,有眼力见地道:“少爷几乎不回来。”所以敢把她房间安排在这里。   伏黎听完也笑了一下。   不知道是在笑那个二世祖不回家,还是在笑刘阿姨叫他少爷。   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这么叫……伏黎一方面觉得迂腐,一方面心里烦闷。   她跟着章婉进入了一个不属于她们的世界。   躺在价值十几万的床垫上,望着天花板上悬挂着的豪华水晶灯。   心里没有半点新鲜和窃喜,有的只是对未来生活的迷茫。   章婉则不同,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。   纵使家里从未雇过保姆厨师园丁司机,章婉也和他们处的游刃有余,和善之余,不忘记自己是上位者,宛如一位真正的豪门阔太。   伏黎知道,章婉在什么环境都能适应下来,前提是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。   -   九月三号这天,伏黎早起去京大报道。   章婉陪陆国立去了外地,陆国立专程让吴司机送她。   伏黎坐在迈巴赫S级车内,吴司机瞧这位新入住的小姐话少人闷,以为是还没适应陆家的生活,便贴心地打开话匣子。   “这条路转过去就是北门了,前面有一条美食街,每天人满为患,全是京大的学生。”   伏黎回过神来,“吴叔叔对京大很熟?”   吴司机笑着说:“少爷也在这所学校读书。”   伏黎一下子挺直了腰杆。   吴司机见她有了反应,接着闲聊:“少爷是15年入学的,今年是17年,算下来他比你大两届,你要是在学校遇到他可能得小……”   吴司机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,话腔一转,“估计少爷不怎么来学校,伏小姐没见过他,就算碰见也不认识。”   伏黎听明白了,腰杆重新坨了下去。   反正在学校遇到姓陆的,有钱的,离远点儿。   报道日学校限制私家车进入,校门口车流如织,车刚停稳就要被交警赶走。   吴司机把伏黎送到正门口就离开了。   伏黎拎着行李箱跟着大队伍排队进校,她先去宿舍放了行李,在体育馆拿到一卡通后,被志愿者学姐带着去领生活用品。   学姐扎着高高的马尾,露出光洁的额头,一看就很聪明。   “你长得可真好看,计算机院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。”学姐一点也不夸张地说道。   伏黎笑着回答:“我们这专业不靠脸吃饭,等毕业找工作了,别人看我像个花瓶都不愿意要我,头发可能还得秃一圈。”   学姐没想到这个学妹不做作,直白得很,她喜欢得很,赞同地点着头,“是啊,这专业可是把女生当男生使,男生当畜生使。”   京大校园很大,炎炎烈日下,学姐满头大汗,伏黎皮肤薄,晒得更是难受。   “小飞车都去门口接新生去宿舍了,害得我们只能走路,晒死了。”学姐埋怨道。   伏黎上前一步和学姐并排,“偶尔晒一下太阳对身心都好,等会儿我请学姐喝奶茶,那种一大桶,全是冰的。”   学姐被她哄得满脸是笑,连连点头答应。   突然传来一阵躁动,接着就是尖锐的哭泣声,在毒辣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耳。   “怎么了?”学姐话刚说完,脚尖一转,拉着伏黎就往人多的地方走,“我们去看看。”   伏黎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,学姐死死拽着她的手,一边说对不起一边疯狂往最前面挤。   挤了半天,两个人终于探出了头。   闻到新鲜空气,伏黎深吸一大口,这气还没吸到一半,伏黎就被全场围观的焦点吸引了。   这里是体育馆到宿舍楼间的必经之路,十字交叉口坐落着一座圆形花坛,里面种满了不知名的花朵。   鲜花和那位哭泣的女生的发色一样,都是红色的。   女生低着头,手背遮住眼睛,肩膀一抽一抽地,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。   再往对面一看。   花坛前靠着个男人,双手插兜站着,阳光刺得他虚眯起眼睛。   随着围观人群越来越多,他终于掀起了眼皮。   “哭够没?”   空气中热浪滚滚,他冷淡地撇了眼哭泣的女生,像在看一场烦人闹剧。   那女生抽抽涕涕的,最后放下手,花着眼妆哭诉道:“你到底……到底……什么意思?”   伏黎听着不像是控诉,倒像是委屈撒娇。   她正想问问学姐,一偏头,发现学姐的脸通红。   “是不是中暑了?”伏黎关心地问道。   学姐抿了下嘴巴,摇摇头,然后靠近她耳畔,悄悄地告诉她:   “他叫祁希予。”   “希望的希,给予的予。”   “京大第一风云人物。”   伏黎皱起好看的眉毛,学姐继续说:“他上个学期换了八个女朋友呢。”   伏黎眉毛拧得更紧了。   “谁叫他长那么帅,家里也有钱得很。”学姐为他开脱。   “我觉得他——”伏黎话还没说完,顿感一道灼热的目光直奔自己,侧目一看。   两人形成对视。   祁希予似睨未睨地斜过来,几分烦躁,几分讥讽。   伏黎立马拉着学姐走了。   学姐问她:“你刚刚想说什么?”   伏黎心情不怎么好,“没什么。”   学姐笑得狡黠,“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帅?”   伏黎停住脚,想起摔坏的单反,气就不打一处来。   京大完全不给新生留喘息的时间,唯恐毒辣的太阳消失不见,第二天一早就召开了军训动员大会,开完会直接训练。   伏黎在七连三排,室友罗晓微是联络员,每天早晨六点就催伏黎起床整理内务和穿戴军训服。   罗晓微南方人,个子小,但要求特别严格。   伏黎的皮带稍微歪了一点点,罗晓微就会要求她重新系,另外一个室友东北人,身高一米七二,理所当然地去了方阵之外的国旗护卫队。   伏黎很羡慕她,太阳晒得少,训练时间短。每次大家都在太阳底下罚站的时候,护卫队就坐在国旗下怜悯地望着她们。   军训第三天,事情有了转机。   学校新闻社来每个方阵招有相机会拍摄的同学作为军训小记者,拍摄的照片将放到公众推文的照片。   伏黎凭着那台R5成功入选,后面的日子她这里拍拍那里拍拍,和其他小记者游走在校园各处,太阳太大就躲在体育馆背后吃雪糕。   这天,伏黎和往常一样,躲在阴凉处吃巧乐兹。   吃到一半,她发现对面篮球场的某个框上立了只绿色的小鸟,它静静地站在那里。   蓝色塑胶场,红色篮球框柱,绿色的羽毛,背景是银色铁丝网。   透过铁丝网,可以看见教学楼顶部的大时钟。   伏黎直接扔掉巧乐兹,拿起单反立马开拍。   快门连按十几下,伏黎坐在台阶上,认真地挑选着照片。   看到最后几张时,伏黎皱起了眉头。   她锁定住照片的右下方,放大,放大,再放大。   果然,伏黎看到了那张脸。   只露了一小点侧脸,伏黎依旧觉得很晦气。   她狠狠地摁下删除键,眼前突然一盖,一双配色极佳的篮球鞋出现在视野里。   精瘦的脚踝,肌肉绷紧的小腿肚,宽松的裤腿……再往上,祁琛撩起衣摆擦了下汗,腹肌显露。   他另手捧着篮球,汗水沾睫眯了下眼睛,接着,眸光扫过伏黎手中的相机。   伏黎把单反抱得更紧了。   他身旁跟着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,这么一围,坐在台阶上的伏黎如同井底的蚂蚁,她压下恐慌,抱着相机站起来。   这下压迫感更强了,祁希予的呼吸就在她头顶,伏黎甚至闻到了属于男人的汗气味。   伏黎想走,祁希予没给她这个机会,一把拉住她胳膊,眼皮褶皱浅得几乎看不见,“懂不起?”   他显然不耐烦到了极点。   伏黎站着没动,她的确害怕,但不想低头。   同伙流里流气地道:“干嘛偷拍,想拍直接给祁希予说啊,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,想拍哪里拍哪里……阿予,你说是不是啊?”   “你删了就没事了。”另外一个男生又说。   这个声音很熟悉,伏黎抬头看了他一眼。   陆白朝体育馆后面望去,“方阵马上就要集合了,你不回去吗?”   伏黎看着他们,在心里冷笑了一下。   “首先,我没有偷拍你。”   “其次,你真是太自恋了。”   “最后——”   她垂下眼,一脸嫌弃地盯着他的手:“请把你的臭手从我胳膊上——移、开。”   大家都不说话了,只有陆白笑出了声。  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,那天祁希予也是这样对她讲话的。   祈希予的表情并未任何变化,他松开手,从伏黎怀中抽走相机。   “喂——!”   伏黎急得跳脚去抢。   祈希予扔给旁边人,“删干净。”   “里面全是军训风采图!”   伏黎奔向那个拿相机的人。   祈希予伸手拦住了她,冷冰冰说了句:“当狗仔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点。”   狗仔……?   伏黎大脑轰鸣作响。   这时哨声响了,陆白走过来挪开祈希予的手,把相机还给了她,“集合了,快回去吧。下次不要再偷拍了。”   “谁是狗——”算了,伏黎突然不想和他们计较了。   她扭头走了,背脊挺得比踢正步还直。   “腰细腿长,哪个院的?”先前说话流里流气的男生问。   祁希予淡淡地瞥了一眼。   “计算机。” 第4章 第四章   ◎偷听够没?◎   伏黎在想下午的事,东北室友周涵热情地邀请她一起洗澡。伏黎连连摆手,她不好意思和别人一起洗。   周涵也不坚持,端着盆走了。   伏黎接到了章婉的电话。   章婉问她军训累不了,伏黎说自己当了小记者,比别的同学轻松。   章婉放心道:“不累就好……一定要记得擦防晒,两个小时就要补一次,女孩子晒黑了不好看。”   伏黎连连答应。   章婉又说:“一定要和舍友们友好相处,章姨给你转两千块钱,你请她们吃顿大餐吧。”   挂断电话后,伏黎果然收到了章婉的转账。   晚上,三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唠嗑。   罗晓微开启话题,“你们有姊妹吗?”   周涵说:“我有个姐姐。”   罗晓微说:“我有个弟弟。”   她们说完一齐开口问:“小梨,你呢?你有哥哥姐姐没?”   “我?”伏黎心思翻了几圈,“我没有,我是独生女。”   她莫名想起章婉说:“你跟着我去陆家住,那里只有个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哥哥,听说脾气不太好,但你也不要害怕,不要起冲突就是了。”   这算哪门子哥哥。   “真羡慕你这种独生女,”从贵南考来的罗晓微感慨道:“我小时候带弟弟,长大了让弟弟,好东西也必须留给弟弟吃。”   周涵翻了个身,“我有个姐姐,我和她从小打到大,讨厌死她了。”   罗晓微又说:“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,大多数哥哥都护着妹妹,我高中同桌就是,她哥哥对她可好了,手机电脑什么的全是哥哥送的,只要在家一定会接她下晚自习。”   周涵羡慕地道:“那我也想要个哥哥。”   伏黎躺在床上,听见她们的对话,不知为何背脊骨起了一片鸡皮疙瘩。   她什么哥哥都不需要,最好离陆家那个人远远的。   “小梨,你睡了么?怎么不说话?”   伏黎赶紧加重了呼吸声。   周涵掀开床帘,竖起耳朵一听,压低声音对罗晓微道:“她睡着了,我们也睡吧……明天还要军训呢。”   军训很快结束了,汇报演出顺利举行。伏黎拍了不少照片,还私心拍了很多张有周涵和罗晓微的特写。   她们一个是护旗队牌面,一个是七连三排的标兵。   两人的照片都放在了推文的正中间,罗晓微高兴地连忙往“相亲相爱一家人”的家族群里转发,周涵则发给了自己远在南方上大学的男朋友。   她们各自高兴着,伏黎往下翻评论。   -第八张祁希予乱入了,好帅!/星星眼   -他照片太少,苍蝇也是肉,已云盘备份   -妈呀真是帅惨了,直接帅晕我   ……   伏黎的唇线抿成冰冷的一条。   她在祁希予入镜的七张照片中专门选了最丑的一张。   私货夹进一堆照片,没想到是这个结果。   伏黎气不过,在下面回复。   -难道就我觉得丑吗?   没过几分钟,下面有好几评论,统统都是——   嗯嗯嗯,只有你一个人觉得   “……”   伏黎生气地熄掉屏。   “我们出去吃饭吧。”罗晓微收拾好对着其他两人说。   伏黎随便收拾了一下,周涵换了身衣服,化了个妆。三个人一起往校外的美食街走去。   罗晓微和周涵一路商量吃什么,在美团上看来看去都有差评,最后问伏黎:“你说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。”   伏黎想了想,往面前一指,“就这家吧。”   日式烧酒屋,装修红红绿绿的,很有格调,周涵觉得不错。   罗晓微望着屋檐下挂满的红色灯笼,担忧地问:“会不会太贵啊。”   周涵毫不犹豫地说:“我请客。”   罗晓微犹豫了下,最终说:“好吧,那下次我请你们吃,就是可能没这么好,但是——”   “我本来还说请你们吃炸酱面的,”伏黎截断了她的话,冲罗晓微挑了下眉,“看来我们傍上富婆了。”   这个小插曲就过去了。   三个人在角落的一桌,吃到一半,伏黎的电话响了。   室内很吵,伏黎往外走去。   掀开布帘,没想到是后门。伏黎一边回答章婉的关心,一边往前走。   美食街的正面和背面迥然不同,正面车水马龙,灯光闪烁,背面黑漆漆一片,不时有员工出来倒水。   章婉叮嘱了几句后就挂断了,伏黎转身往回走。在经过店与店间的小巷时,猛然停住了脚步。   那是一道娇滴滴的女声,黏糊糊地唤着人的名字。   三个字。   没听错,是祁希予。   伏黎一如既往地皱起眉头。声音离她很近很近,如果就这么经过,害怕被抓到。   那恐怕又是一场气死人不偿命的对话。   伏黎选择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。   打火机砂轮发出似有若无的轻擦声,幽幽地传进伏黎的耳朵。   女生央求道:“祁希予,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?”   静了两秒。   随着胸腔闷出的轻笑,他随口答应道:“行啊。”   女生欣喜若狂,一把抱住祁希予的腰,将脸埋进他胸膛里,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。   兴许是上了头,女生越发大胆,“那姜雨她——”   “分了。”   女生抬起小脸,“什么时候?”   “昨天。”   “你好坏啊…你无缝衔接~”女生娇哼着。   夜色模糊了祁希予的侧脸,他垂着长睫,微勾起嘴角,神情散漫,像在逗一只阿猫阿狗。   “你不喜欢?”   “我,我……”女生羞红了脸,将脸,羞涩地憋出三个字:“我喜欢。”   祁希予轻轻地笑了一声,烟灰随之抖落了一地。   “室友还在等我吃饭呢,”女生意有所指,“你要不要一起?”   “不去。”   “那我也不吃了。”女生撒娇道:“我和你一起。”   祁希予问她:“跟我一起你想干什么?”   女生想了想,说:“我们去看电影吧。”   祁希予:“我不喜欢看电影。”   “那我们……”   祁希予推开她,“你先去吃饭,吃完在这附近开间房。”   “啊……开、开房干嘛呀。”女生的脸颊已经红得快烧起来了。   祁希予瞥了一眼转弯处露出一小截人影,笑着逗她,“你猜猜看。”   “不知道。”女生茫然地摇摇头,努力装出一副单纯样,“我们去酒店看电影吗?”   祁希予再一次推开她,“我说了,我不喜欢看电影。”   女生愣了一愣。   “那我——”   祈希予打断她,“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。”   什么也没说,却引人浮想联翩。   女生低着头不好意思,心里又充满了迫切的期待。   “你先去吃饭,”祁希予手指往上扬了扬,“往那边走。”   女生被迷得晕头转向,明明饭店在另一边,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听祁希予的话往左边走了。   伏黎站在原地,一动不敢动,听见她要出来后,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。   然而出来的不是女生,是祁希予。   祁希予抱着胳膊,靠在墙上,“偷听够没?”   她的脸颊白皙透着点红,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红。   伏黎装聋作哑径直往前走,不料祁希予上前一步拦住,硬生生断了她的路。   “偷拍不过瘾还要偷听?”   温热的呼吸扑在额头,伏黎整条背脊都变得僵硬了。   接着,他说了一句更让人头皮发麻的发问:“你到底有多喜欢我?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觉得。   可能是,觉得全天下,稍微长得好看的女生都得对他有点意思。   伏黎继续沉默,她想知道他还能说什么。   结果他说:“你要是喜欢我,你也去开一间。”   顿了一下又说:“要不你和她一起,还省点房费。”   伏黎脑子嗡嗡的,她抬起头,盯着他。   他微挑了下眉,问道:“你应该不会介意吧。”   全身上下的血液在此刻直冲天灵盖,伏黎扬起手就要一巴掌给过去。奈何祁希予一米八几,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手。   他歪了下脖子,嗤了声:   “知不知道,男人就喜欢你这种带劲儿的。”   伏黎腮帮气得发鼓,祁希予继续刺激:   “这么生气是不是还没有过男人?”   伏黎已经麻木了,平静地说:“我是嫌你脏。”   祁希予没生气,反而轻笑了一声,“脏不脏——“   他拖起腔调,   “要试过才知道。”   ……   伏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条漆黑的后门走回来的,明明相隔十米的距离,她仿佛走了一年。   在进烧肉店之前,她有一种想蹲下来哭的冲动。   罗晓微和周涵发现了她的异常,连忙问她怎么了,是不是身体不适。   伏黎只好嗅了嗅鼻子,说自己想家了。   罗晓微奇怪,“你家不就是本省的吗?”   伏黎有委屈说不出,“我就是想家了。”   周涵拍着她肩膀安慰,“没事没事,上两天课就国庆了,可以回家玩十天呢。”   伏黎回到寝室早早上了床,浑身脱力地躺在床上,脑海里一遍一遍响起像魔音一样挥之不去的声音。   那种感觉,不仅仅是羞耻,还裹杂着极其强烈的压迫感,逼得人喘不过气。   惴惴不安上了两天课后,国庆放假,伏黎回到了京南湖畔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这狗男人的嘴真他妈臭:) 第5章 第五章   ◎乖妹妹◎   章婉很不满意她晒黑了,第二天就拉着伏黎去美容院做晒后修复。   伏黎不情不愿地在美容床上躺了一下午,章婉又要带她去和新认识的夫人们吃饭。伏黎借口晚上和同学有约。   “也是,你跟着我们这些大人无聊,身上有钱么,章姨再给你转点。”章婉说着,从新买的鳄鱼皮包里掏出手机,“女孩子家家身上还是要有点钱。”   伏黎低头看着微信转账下面的数字——10000   她数了两遍。   “快收了,又不多。”章婉笑着说。   伏黎目送章婉坐上豪车,司机贴心地给她关上了门。章婉走前让司机送她,被伏黎拒接了。   伏黎去办了一张新的银行卡,把章婉转的钱都放在里面。   国庆第三天伏黎去森林公园约拍,忙碌了一天,筋疲力尽地背着相机和道具回到陆家,上楼时,刘阿姨叫住了她。   “少爷回来了。”   伏黎扭过头,看了刘阿姨半晌,最后从喉咙管里发出一声:“啊……?”   刘阿姨说:“半个小时前回来的。”   伏黎突然觉得更累了。   “不是说他从不回家么。”   刘阿姨警惕地看了眼四周。   伏黎心想自己是真的太累了,才会说出这种越界的话。   回不回家,还轮不到她来品头论足。   刘阿姨告诉她:“他在房间里。”   伏黎点点头,乘坐电梯到五层。   贴满大理石的轿厢映出伏黎疲惫的神色,电梯开门后,她没着急出去,站着听了大概十秒的动静。  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,甚至静得有些诡异。   她双手拎着东西,垫着脚,顺着墙角轻悄悄地往卧室走去,像贼一样。   进了卧室,伏黎立马反手关门上锁。   动作一气呵成,晚一秒都觉得会碰上那个“少爷”。   她拉开书桌前的椅子,坐下来喝了两口水,喝完突然自嘲地笑了笑。   她没见过真人,先入为主地认为那位少爷脾气差,不好相处。   可脾气再暴,她不是老鼠,他不是猫。   自己做贼一样的行为过于夸张了。   又转念一想。   她对自己的定位是:跟着章婉来有钱人家蹭吃蹭喝的拖油瓶。   拖油瓶就应该把自己藏好。   不招人烦。   此时,走廊对面的房间里烟雾缭绕。   陆白猛咳两声,受不了了,走过去推开窗户。再不吸点新鲜空气,他妈的都得窒息过去。   “你少抽点。”陆白缓过来后提醒他。   祁希予窝在懒人沙发里,长腿勾了勾远处的脚蹬,双腿交叠搁上去。他又侧了下身体,整个人完全陷进阴影中。   乌烟瘴气,颓废至极。   “这层楼还有人住?”陆白想到刚才外面的动静,问祁希予,“谁啊?”   祈希予斜叼着烟,笑了笑。   “你他妈什么表情。”陆白踹了一脚沙发,恶心道:“浪死了。”   祁希予坐起来,难见的一板一眼:“你那些女朋友们知不知道你背地里一张嘴全是‘他妈的’‘浪死了’”。   “……”陆白说:“你可别坏我名声。”   祁希予连笑都没笑。   陆白往门外看了眼,“这里面太闷,我出去透透气。”   祁希予还是没什么表情。   陆白出去后没去阳光房,而是顺着走廊往对面卧室走去。   醉翁之意不在酒。   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,里面没有任何动静。   圈里都知道,陆立国被一个二手货迷住了,那二手货还带了个朋友的女儿。听说今年刚满十八岁,读的也是京大。   陆白特别好奇。   祈希予又绝口不提。   陆白就更好奇了。   说起来,两人的父亲是亲兄弟。祈希予还是陆白的堂弟。   祁家两兄弟,一个跟父亲姓陆,一个跟母亲姓祁。   站了十来分钟里面也没人出来,陆白恍然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无聊且愚蠢,于是转身往回走。   殊不知,当他转动门把手的那一刻,身后一直紧闭的房门悄咪咪开了条缝。   伏黎猫着腰,屏住呼吸从缝里偷看,当那人露出侧脸时,伏黎大为震撼,原来是他。   对面房间里的人没到饭点就离开了,伏黎松了口气,接下来几天她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自己的国庆假期。   一晃七天过去,伏黎回到了学校。   下午下课去食堂吃完饭,寝室三人一起往寝室走。   女生宿舍是老楼,一共就六层,没有安装电梯。   她们边爬楼梯边气喘吁吁地聊天。   爬到三楼时,周涵突然停了嘴,她回头看了眼擦肩而过的女生,冲伏黎和罗晓微挑了挑眉毛。   等人彻底消失在楼道口,周涵还不放心往下看了两眼,确保人走远后,她转过头兴奋地道:“她就是谭越灵。”   伏黎和罗晓微对视一眼,齐齐摇头,“不认识。”   周涵啧了一声,开始小声讲起关于谭越灵的八卦。   事情是由几张聊天记录截图而起。   周涵把截图找出来给她们看,里面的内容大意是:谭越灵在小群里说自己和祁希予在一起了,有人打趣她是在做梦,谭越灵立马发了张一看就是酒店客房的照片。   谭越灵发完就撤回了,但被有心人保存了下来。   国庆假期大家传来传去的,又有人打听到那天祁希予和朋友在校外打了一整夜的纸牌,根本没和谭越灵开房。   “她们都说谭越灵在撒谎,我也觉得不可能,”周涵压低声音说:“毕竟谭越灵长得……”她没说完后面的话。   罗晓微回忆了一下,“她挺好看的啊。”穿着吊带裙,化着妆,瘦瘦的,脸也小。   周涵有些鄙夷:“那你是不知道祁希予之前的女朋友长什么样。”   周涵把保存的照片给她看。罗晓微惊呼,“这可以当明星了吧。”   “对啊,”周涵见伏黎没说话,转头道:“谭越灵还没你好看。”   伏黎脸色变化莫测。   周涵拉上罗晓微:“你觉得呢。”   罗晓微傻乎乎地点了头。   伏黎把那天在美食街遇到的事避重就轻地讲了一遍,没说谭越灵的主动,反而给祁希予添了引诱谭越灵开房的情节。   伏黎心想,也不算虚构事实,二件事合在一起,让大家知道他是个败类就行。   罗哓微听完皱起眉头,“祁希予怎么是这种人。”   周涵没想到是真的,心里有些闷闷的,“祁希予看上她什么了?”   “我们快回寝室吧。”伏黎不想讨论他。   三人刚走进楼道口听见一阵喧杂,放眼一看,是她们寝室门口放了一大堆东西,还站了两个男生。   穿着工字背心,肌肉发达,一看就是体育学院的。   一个长头女生从里面走出来,对着两个男生指手画脚的,“全都搬进去。”   周涵快步过去,伏黎和罗晓微跟上。   原来是一直没到的室友,李嫣儿。   她忙着指挥门口的两个男生搬行李。   伏黎看着五六个硕大的纸箱和寝室内堆放的四个行李箱,心想她是把家都搬来了。   “女生寝室进男生不太好吧。”周涵突然开口。   李嫣儿楞了一下,没看周涵,直接对那两个男生说:“你们可以走了,改天请你们吃饭。”   两个男生走了。李嫣儿脱掉防晒衫,撸起袖子开始往寝室里面搬行李。   伏黎住寝室门口,对面就是李嫣儿的床位,她把自己的椅子和垃圾桶往里面移了移,给李嫣儿腾出足够的位置。然后和罗晓微一起帮她搬东西。   周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玩着手机,时不时往门口望两眼。   “谢了啊。”最后一个纸箱搬进来,李嫣儿坐在椅子上喘气。   伏黎摇摇头,问:“你怎么现在才来?”   李嫣儿说:“腿断了。”   伏黎看向她腿,她穿得超短裤一览无余,没有任何疤点。   伏黎继续道:“我听说没军训的明年要和大二一起补训。”   李嫣儿邪气地笑了下,“我补屁。”   这时,周涵端着一个瓷碗过来,“中午买的草莓,已经洗过了。”   罗晓微抓了两个,伏黎也抓了一个。   周涵贴心地跨过纸箱,把碗递到李嫣儿跟前。   李嫣儿想了想沾满灰尘的手,说:“谢了,我不吃。”   周涵缩回了手,伏黎看到她表情瞬间淡了下去,   李嫣儿歇了一会儿,马不停蹄地开箱理东西。   伏黎和罗晓微继续帮忙。   周涵撇了一眼,继续给男友吐槽:   —我两个室友忙前忙后的   —像她请的佣人,也不知道在讨好什么   “你怎么这么多包啊!”罗晓微看着两个箱子里全是包包,惊叹道:“你只有两只手背得过来吗 ?”   李嫣儿噗嗤一下笑出来,弯着腰翻箱子,找到后扔到罗晓微怀里,“送你一个。”   罗晓微看着怀里被透明防层袋保护得好好的包,上面还挂着吊牌。   “不太好吧……这明明是新的。”   李嫣儿没在意,看向蹲在地上没说话的伏黎,“你要么?我也送你一个。”   伏黎抬起头,“我习惯背双肩包。”   李嫣儿皱起眉头,“那我还真没有。”   没人注意到寝室一角坐着的人脸色变幻莫测。   等晚上大家都上床后,周涵将挂在自己衣柜上的coach ,pinko,TB,MK,MCM,以及她最爱背的腋下Gucci小包一股脑全塞进了柜子里。   而伏黎对面的李嫣儿正躺在床上,嘴角勾笑地玩着手机。   她给备注名为“大白”的置顶人发了一张照片。   照片里的女生蹲在地下,勾头专心拆纸箱,夹在耳后的发丝掉了一缕挡在侧脸。   一点儿妆也没化,像墙角新鲜冒出的小白花儿。  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。   一个问号。   李嫣儿乐滋滋地打字:   —伏黎   —我室友   —住祁希予家的乖妹妹 第6章 第六章   ◎欲拒还迎◎   伏黎发现周涵最近行为古怪,突然就不和她们一起上课吃饭了。   社团招新的前一晚伏黎专门叫上黄涵。   周涵说:“我不加社团”,然后拉上了帘子。   第二天上午,伏黎、罗晓微以及李嫣儿一起出了门。   “哪儿来这么多花?”开门就是一大捧黄玫瑰,最前面的伏黎连脚都踩不下去。   李嫣儿见怪不怪,把花踢到一旁。   伏黎看明白了:“送给你的?”   李嫣儿笑得风情万种,估计是体院那男的。   玫瑰花旁边还有个袋子,李嫣儿拨开一看,咦了声,“这不是相机吗。”   她拿出来一个黑色大盒子。   伏黎瞄到那上面印着——EOS R5   心突然一紧。   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在脑海里冒出来。   该不会是他送的吧?   他送花干嘛?   他什么意思?   李嫣儿奇怪地走到玫瑰花前蹲下来,在簇拥的花朵里翻来覆去地找,从缝隙中夹出一张淡粉色卡片。   上面什么都没写,只画了个图案。   李嫣儿站起来,偏头看向出神的伏黎,“是送你的。”   伏黎脑中警铃大响,虚假地惊讶道:“怎么会!”   李嫣儿把卡片扔给她。罗晓微凑近一看,好奇道:“上面一个字都没有,只画了个梨。”   402寝室只有伏黎一个人的名字里带“li”音,而且大家都叫她小梨。   “怎么办?抱回寝室?”李嫣儿看着几十束黄玫瑰。   伏黎想到那些令人作呕的话:“扔了吧。”   罗晓微说:“这么好看的花真可惜。”   李嫣儿提了提脚边的购物袋,“这玩意儿呢?”   王喜喜的相机赔了,银行卡里也有一万来块钱。   千万不能和这种人扯上关系。   “也扔了。”   第一场听伏黎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讲话,李嫣儿笑得很欢。   ……   京大活动费多,什么样的社团都有,摊位摆满校园内最长的樱花大道。   摊位前都围得水泄不通,为了招新每个社团都使出了洪荒之力,唱歌的跳舞的当场做吃食的……音响声音大得伏黎皱起了眉头。   伏黎的目标很简单,只有一个摄影协会,她快速地报名参加留下自己的名字,学院和联系方式。   之后,就陪着罗晓微和李嫣儿往前逛。   李嫣儿见她心神不灵的,问她:“你不会是第一次收到花吧。”   伏黎想说这不是花不花的问题,是送花人的问题,满腹草稿到头来只有一句话,“这不是什么好花。”   “你知道黄玫瑰的话语是什么吗?”李嫣儿问。   伏黎不以为意:“什么?”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话。   “道歉。”   “黄玫瑰的花语是道歉。”   李嫣儿看见伏黎的神色果然发生了微末的变化。   伏黎皱起眉,“有的人就是莫名其妙。”   狗改不了吃屎,那个叫祁希予的一定是怕她把那晚上的事传出去。   无所谓,反正她已经传了   李嫣儿看她懊恼的样子,心想自己还说漏了两个字。   黄玫瑰的完整话语是——“为爱道歉”   罗晓微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,半个小时下来加了五六个社团。   伏黎劝她:“我们课排得满,没这么多时间的。”   罗晓微说:“我知道,我都没真正报名,我就想知道都有些什么社团。”   她们停在一个叫“养生协会”的摊位前,李嫣儿难得好奇地看来看去。   社团招新的学姐一一给她们介绍桌上的中草药。   罗晓微突然指着第二个簸箕里放的草药,说:“这是老母猪草。”   学姐一顿,眼皮往下撇,“什么老母猪草,这是中草药。”   罗晓微很坚持,“这就是老母猪草。”   学姐嫌她说得太难听,“你怎么知道这是老…老母猪草?你很懂吗?你家里是开中药馆的?”   罗晓微摇摇头。   “那就对了,不要乱说嘛。”   罗晓微连着说了三句。   “我天天在家割猪草,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它是老母猪草。   “从小到大我割的猪草都能堆成一座山了,它不可能不是老母猪草。”   “就算它是中草药,那它也叫老母猪草。”   “……”   她说完,学姐僵化在原地。   她们三人离开后,李嫣儿好奇地问她:“你为什么要割老母猪草?”   罗晓微觉得奇怪:“当然是喂猪啊。”   “猪不是吃饲料吗?”李嫣儿又问。   罗晓微说:“饲料要钱,猪草坡上到处都是。”   “天天割猪草喂岂不是很麻烦。”   “也还好,不麻烦。”   “你家里人怎么不请个工人割猪草?”   ……   伏黎走在两人中间,默默地听着她们的对话。   人与人之间,果然是有巨大的鸿沟。   通俗点说,就是阶级差。   -   李嫣儿一个社团都没有加入,直到走到樱花大道的尽头。   那个摊位看上去简陋不堪,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,守摊的学长百无聊赖地玩着消消乐。   “你们这个户外活动社是干什么的?”伏黎连一张介绍海报都没看见。   跟其他社团比起来,像是来凑数的。   “我们是户外社,”学长见是个大美女,站起来认真介绍道:“专门组织户外运动爱好者开展户外运动。”   伏黎问:“比如……?”   “爬山,攀岩,划船,只要是户外的都算。”学长见她们感兴趣,赶紧把报名册从水瓶底下抽出来。   伏黎放眼一看。   几张纸居然都填满了名字。   李嫣儿把自己的信息填上去,学长看见说:“计算机的啊,刚才还有一个计院的女生报名。”   他往上一指,“这个叫周涵的,你们认识吗?”   罗晓微看了伏黎一眼。   伏黎说:“是同学。”   “哦哦。”学长看她俩没报名的意思,劝道:“加了我们社团平时周末都会组织游玩,大家一起租大巴车吃饭比自己单独去玩能省不少钱,而且每次都会有免费名额。”   罗晓微很心动,立马报了名,填完信息对伏黎说:“出去玩你刚好拍外景呢。”   伏黎也心动了。   户外社上午一窝蜂来了好多人报名,得知社长不亲自招新后填完信息就走了,临近饭点摊门人可罗雀。   好不容易来了人,徐强卖力推销。   伏黎拿起笔准备填名字,余光扫到前面的名字,几乎全是女生。   她停了笔,李嫣儿见状一把抢过笔,帮她写名字,“赶紧填完去吃午饭,饿死了。”   伏黎想,报就报吧,到时候不想去就不去。   三人刚一转身就遇到了伏黎最不想见到的人。   没想到李嫣儿和他们认识,互相打了招呼后介绍道:“这是我室友,伏黎,罗晓微。”介绍完又对她们说,“陆白,祁希予。”   陆白?   姓陆。   那天果然没看错,陆白就是陆国立的儿子。   伏黎视线掠过祈希予后,不由自主往李嫣儿身后站去。   显而易见地在躲着什么。   “你腿上的伤好了没?”陆白问道。   伏黎:“好了。”   李嫣儿惊讶道:“你们认识?”   “这是第三次见面,我没记错吧?”陆白问她。   看来陆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和他的尴尬关系,真好……伏黎点了点头。   余光里,一直未坑声的男人低头把玩着打火机,并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。   “不是饿了吗,我们快去吃饭吧。”伏黎收回目光。   她扔花的事估计还不知道。   李嫣儿说:“是饿了。”然后看向那两人,“你们要不要一起?”   伏黎一顿。   陆白说:“行啊,我做东。”   伏黎一惊。   陆白又看向祁希予,“你怎么说。”   祁希予慢吞吞收起来火机,微一抬头,淡淡道:“也行。”   伏黎心里堵得更慌了。   五人行,各怀心思。   走到岔路口时,伏黎接了个电话,故意说得很大声:   “嗯嗯……好好的……行,我马上过来!”   挂断后,伏黎抱歉地对李嫣儿说:“我突然有点事,你们去吃吧。”   意料之外,李嫣儿什么也没问,而是偏头对陆白说:“算了,改天聚,太热了,在食堂随便吃点回寝室吹空调。”   五人分道扬镳,她们往食堂走。   李嫣儿问:“你不是有事吗?”   伏黎心虚道:“刚给我发微信又说没事了。”   李嫣儿无所谓地笑了笑,“是吗。”   吃完饭走到寝室楼下时,三个人不约而同看向垃圾池。   经过一上午的爆嗮,黄玫瑰变得枯萎,蔫耷耷地靠在垃圾桶边缘,黑色盒子原封不动地立在原地。   昭示它们被人无情地抛弃了。   “会有人捡走的。”李嫣儿说。   罗晓微问:“送花的人吗?”   “怎么可能,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,我是说学校保洁会捡走。”   罗晓微实在心疼,看向伏黎,“要不你把它捡回来放着,知道是谁送的后再还给他?”   伏黎摇摇头,她干嘛给自己找事做。   “上去了。”伏黎往前走。   罗晓微说肚子痛,先走一步回去上厕所。   现在只剩下伏黎和李嫣儿两个人。   伏黎问她:“你和他们很熟?”跟他们是一伙的吗?   “一般般,”李嫣儿边走边说:“长辈互相认识。”   伏黎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。   李嫣儿:“怎么了?”   伏黎:“随便问问。”   又上了一层台阶,李嫣儿突然说:“一个假正经,一个疯子。”   她偏头看过来,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   原来你也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。   “是祁希予送的吧?”   李嫣儿冷不丁突然问。   伏黎迟疑了一下,点头。   李嫣儿笑了下,似问非问:“你不会是在欲拒还迎吧?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因为不允许之前的设定,所以修改设定:章婉变成伏黎母亲的好友,大家可以回文案第一段康康~ 第7章 第七章   ◎新目标◎   “……”   伏黎狂摇脑袋,李嫣儿怎么会这么想。   李嫣儿看她一眼,欲盖弥彰地说:“开个玩笑。”   十栋宿舍楼不仅住了计算机学院的女生,还住了外国语和控制学院的女生。402寝室门前的黄玫瑰在学校里传开了。   大家都说,祁希予的下一个目标是计算机学院那个漂亮新生。   伏黎仿若未闻,以为将花冷漠地扔进垃圾桶就能以绝后患。没想到祁希予的攻势来得更猛烈。   一早去教室上课,大家的目光都汇集在她身上。   伏黎一眼扫去,每个人的桌位上都有一杯奶茶,不是普通奶茶,是最低三十元一杯的某个高档品牌。   她从前排往后排走,不停有人给她打招呼说谢谢。   伏黎一头雾水,直到有人拿起奶茶扬了扬,“谢谢你男朋友请大家喝奶茶。”   “我和他没关系。”   不是男朋友,直接是没关系。   伏黎说完脸色苍白走到后排坐下来,周围的人对她窃窃私语,包里的手机连着震动好几下。   伏黎慌神了好久才摸出手机。   是周涵给她转发的聊天记录。   —猜猜祁希予多久把她追到手?   —什么追到手,都请整个院喝奶茶了,怕是连床都上过了   —看着挺清纯的,这才开学几天就上`床了   —怎么不猜祁希予多久把她甩了   —还用猜,最多半个月,祁希予的底线   ……   伏黎呆坐在原位,老师讲的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。   周涵给她发了条消息:   我建议你不要答应祁希予,大家都知道他只是玩玩而已,怎么可能是真的喜欢你,你千万别被骗了   伏黎回她:我知道,谢谢你   周涵又说:一个寝室的说什么谢,我是听别人说你们社团招新那天走在一起,怕你……反正要保护好自己,听说祁希予和女生干那种事还会拍视频发到好友群里供大家观赏   伏黎看着屏幕胃里一阵翻涌。   中午午休伏黎没睡着,在床上翻来覆去的,下午去机房上课,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。   晚上在食堂吃饭,伏黎总觉得有人在看她。   罗晓微也注意到了,提醒她,“那个人在偷拍你。”   伏黎看过去,隔桌的短发女生瞬间放下手机,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和同伴有吃有笑。   “我们去找她。”罗晓微作势要站起来,被伏黎拉住,“算了,我们吃快点,吃完就回去。”   偷看偷拍的人不止她一个,解决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些人。   罗晓微见她吃得闷闷不乐,说道:“要不你找李嫣儿?”   伏黎抬起头。   “她和祁希予认识,让她给祁希予说不要来骚扰你。”罗晓微说完想了想,这好像也不叫骚扰,只送了花和礼物。   伏黎细想觉得可行。   罗晓微突然很好奇,“你一点都不心动吗?”   怎么都来问这个问题,伏黎坚定地摇头,“一点都没有。”对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心动。   罗晓微一整个高中时代都在埋头苦读,一下子见着这些花花绿绿的世界,非常新奇。   她又问:“那你喜欢什么样的?”   伏黎略一思忖,认真说:“我喜欢道德高尚,人品端正的人。”绝对不是他那种。   罗晓微说:“这种人世界上太少,大多数都是装得高尚,其实肮脏丑陋得很。”   伏黎赞同罗晓微的话,她想到那个人,帮忙加上一句:“但如果一个人连装都不装,道德一定败坏到了极致。”   罗晓微点点头。   伏黎不是个话多的人,破天荒问起罗晓微来,“那你呢,你喜欢哪种男生?”   罗晓微说:“我喜欢老实的,勤快的,对女生温柔的,就像我爸一样。”   伏黎认真点评:“这种就很不错,好的男人就应该尊重女性。”   接着,发生了一件让伏黎更心梗的事情。   由于近几天上课伏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,周五晚上伏黎抱着电脑去了图书馆补旧账。   京大是数一数二的名校,计算机学院更是高分专业。伏黎在图书馆碰到了学习委员,一个腼腆青涩的大男孩,叫陈戴宇。   陈戴宇见伏黎坐在位置抓头挠腮的,想到自己是学习委员便主动帮伏黎查漏补缺。   伏黎本来是拒绝的,奈何陈戴宇讲得十分透彻,比自己自学效率高太多。伏黎也就接受了,想着后面请他吃顿大餐。   图书馆不能大声讲话,陈戴宇带她去了男生寝室楼下的生活园。   生活园不仅是洗衣房还是个奶茶店,学生点杯冷饮在里面可以学一下午。   星期五和星期六连着两天,伏黎准时前往生活园找陈戴宇补习,她还专程买了份水果捞带过去。   按照约定时间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人来。   伏黎给陈戴宇发了条消息,陈戴宇很快回复了她。   他说:抱歉,以后就不能给你补课了   伏黎问他为什么。   陈戴宇回了很简短的三个字:没时间   伏黎和陈戴宇虽然只接触了两天。在她看来,陈戴宇是个热心肠的好学习委员,之前伏黎还委婉地问过会不会耽误他自己的事,陈戴宇说他本来就没什么事。   伏黎一手拎电脑一手拎水果捞,准备离开这里回图书馆,意外见到了一群人。   那群人簇拥着从不远处走来,众星捧月的C位是祁希予。   伏黎转身就要走。   祁希予叫住她:“没等到人?”   伏黎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。   祁希予懒懒地道:“也就那样。”   又笑了笑, “不如等我。”   伏黎拳头都捏紧了。   “祈希予!”   她从牙缝蹦出三个字。   祈希予抱起胳膊,拖腔带调地道:“知道我名字啊。”   伏黎怒目:“我当然知道你名字。”   祁希予点着头,笑得意味深长,“那就好。”   伏黎差点没被气笑了,可笑出声的是旁边的男生。   他身边总有这样的人,长成人样确是狗嘴。   那人乐呵呵地说:“阿予哥哥哪里等啊~~床上等还是沙发上等?”   伏黎不可控地烧红耳根。   祁希予偏过头低骂道:“开你妈的黄腔,把人吓发烧了。”   “春天还没到发什么骚。”   男生以为他就是这个意思。   祈希予瞥了眼过来,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生气,骂了句:“滚蛋。”   “不得了不得了,这就护上啰。”   男生啧啧感叹完,转身走了。   其他人也跟着走了。  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   “我哪里得罪你了?“   “你到底什么意思?”   “你不是很讨厌我吗?”   连环三问。   祈希予摸出烟盒抖出一支咬在嘴里。   手半拢着风,漫不经心地说:“谁说我讨厌你了。”   面对伏黎烦恶的眼神,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。   伏黎转身跑了,可以用落荒而逃四个字来形容。   她回到寝室全身都在发抖,罗晓微问她怎么了,伏黎只说自己来大姨妈了。   她坐在床上,把帘子拉得死死的。   手机紧握在右手中,屏幕亮着,显出备注为“章姨”的联系人界面。   伏黎还在纠结要不要打过去。章婉很碰巧地给她打过来了。   章婉先问了她最近的校园生活,伏黎咬着牙说挺好的。   章婉说那就好,然后压低了声音道:“这周你就不要回家了,因为生意上的事你陆叔叔心情不大好,家里黑压压的,我最近连话都不敢跟他说。”   伏黎咽了下唾液。   章婉只是朵依附在男人身上的菟丝花,她自己都在风里摇摇欲坠。如果她知道祁希予的事,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硬着头皮去找陆国立。   祁予希和陆白关系那么要好,学校对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,家境可见一斑。   “你怎么不说话,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章姨?”章婉发觉她有些不对劲,又说:“章姨把你当自己亲生女儿,有什么事一定要说。”   伏黎想到那些恶心人的调侃,鼻尖冒出酸气。   她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,浮起笑容,“我没事啊,室友和同学都很好,我能有什么事。”   “没事情就好,是不是钱不够花了?章姨再给你转些零用钱。”   伏黎推脱说有钱,挂断电话后章婉还是给她转了五千块钱。   ……   伏黎睡得晚也起得晚,星期一的早课,伏黎踩着铃声进了教室。   陈戴宇坐第一排,伏黎路过的时候他立马将头撇到另一边去。   伏黎心里很不是滋味。   课间,生活委员特地过来给伏黎说:“这周班聚你一定要来啊!”   班群里早就发了投票统计,要是没发生这些污七糟八的事,伏黎很乐意参加集体活动。   “我就不去了,周末有事。”伏黎抱歉道。   生活委员犯起难,“这怎么能行。”   “我看班上很多人参加了。”少一个她又不影响什么。   生活委员说:“活动经费是祁希予赞助的,场地也是他家的。你不去的话……”   伏黎被空气呛到,猛地咳嗽了两声。   生活委员拍着她的肩膀,委婉地说道:“因为不用自己出钱,大家积极性都挺高的。”   “他赞助了多少钱?”伏黎问。   生活委员伸出五根手指。   伏黎:“五万?!”   生活委员说:“五十万。”   计院4班一共五十个人,去周边的高档温泉度假村,两天一夜,每人活动预算一万。   伏黎知道章婉有一个价值五十万的包,章婉很爱惜,非必要场合不会拎出来,偶尔背一背会马上送去专柜包养,保养完用防层袋仔细装好,再放进玻璃橱窗里。   这是嫁入豪门的章婉对五十万的态度。   把五十万当纸,这是祁希予的态度。   “祁希予还说,不够的话他再添。”   伏黎缓了口气,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近人情。   “我和他没关系,他愿意出钱是他的事。”   “我都懂,可是他说——”生活委员纠结道:“你要是不去,一分钱都没有。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纯情处男祁希予:拍视频?造锤子黄!谣! 第8章 第八章   ◎赌约◎   班聚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。   隔壁几个班的同学皆在痛恨伏黎为什么不是自己班同学。   以前路过装作不认识的熟面孔会主动跟伏黎打招呼。   伏黎笑得嘴快抽筋了。   罗晓微安慰她:“你不想去就不去,我也不去。”   周涵从厕所出来,“你怎么知道她不想去,温泉度假村诶!”   伏黎基本不钻牛角尖,这次却冷了声音:“你很想去吗?”   周涵瞧她这种态度,不屑地道:“我才不像她们呢,这种地方我去过太多次了,没意思。”   周涵说完爬上了床,伏黎坐在原位半天没动,罗晓微也不知道怎么安慰,干脆不打扰她。   伏黎想了想,在微信联系人中找到头像是一把枪的李嫣儿。   她问李嫣儿有不有空,有事找她。   隔了半个小时,李嫣儿给她发了个定位。   伏黎给手机充了会电,换上鞋子出门。罗晓微见状问她:“你去哪里?要不要我陪你去。”   伏黎借口章婉来学校看她,谢绝了罗晓微的好意。   伏黎走后,周涵对罗晓微说:“我觉得她是去见祁希予了。”   李嫣儿发来的定位离学校不远,打车十来分钟就到了。   这里有很多酒吧,伏黎停在一家叫“后海”的酒馆面前。   一分钟后,李嫣儿带着烟酒气出来了,她穿得单薄,出来时缩了下肩膀。   “进去说?”   伏黎往里面望了眼,“里面太吵。”   李嫣儿去对面小卖铺买了一包烟,蹲在路边抽起来。   “说吧,你找我什么事。”   伏黎言简意赅地说了今天的来意。   李嫣儿抖了抖烟盒,给她递来,伏黎摇头说:“我不抽。”   李嫣儿收回手,说:“我是挺喜欢你的,但没必要为你得罪那个疯子。”   伏黎沉默着。   她知道李嫣儿大概率不会帮她。   “我们学校有很多女生都喜欢他,他可以在里面随便挑一个。”为什么偏偏是她。   李嫣儿笑了笑。   “你不懂,他第一追女人新鲜得很。”   伏黎偏头看她,李嫣儿为她解惑,“他是来者不拒,那都是别人上赶着贴他。”   李嫣儿将烟在地上摁灭。   “祁希予这个人,从不主动折腰。”   李嫣儿站起来,说:“你不觉得这些女人也很贱么,知道他什么样的人还前仆后继贴上去,跟八辈子没见过男的似的,活该。”   伏黎不予评价,准备走人。   李嫣儿在背后说:   “天之骄子嘛,越得不到越想要。”   “你也别害怕,新鲜劲儿过去就没事了。”   伏黎站在原地。   李嫣儿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有意思。   越得不到越想要。   没得到新鲜劲又怎么会过去?   伏黎停脚,回头。   “你有他的微信号吗?”   李嫣儿愣住,“他?你说谁呀。”   伏黎:“祁希予。”   “哦,他啊……”李嫣儿脸上的笑有些怪异,“没有哦。”   伏黎决定先回学校。   李嫣儿又叫住她,“不过我有电话。”   “……”   李嫣儿把电话给了伏黎后,伏黎直接拨了过去。  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,没人接。   李嫣儿说:“他不接陌生人电话,给他打电话的女人太多了。”   伏黎又拨了一遍,果然没人接。   “你现在就想找他?”李嫣儿问。   伏黎点头。   李嫣儿嗤了声:“不早说,他就在里面。”   伏黎觉得自己被李嫣儿摆了一道。但是进去发现一桌全是男生后,她选择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,挨着李嫣儿。   酒吧灯光很暗,伏黎认真找了一圈。   认识的人里只看见陆白,他对自己和善地笑了下。   李嫣儿见状凑到伏黎耳朵前,“他现在不在,晚点会来。”   伏黎只想快点跟祁希予说清楚,“他去哪里了?”   “我怎么知道。”李嫣儿离开了她的耳朵。   桌上的男生叫嚣着要让新来的女生喝酒。   伏黎说自己不会喝。   那男生开着嗓门说:“喝酒有什么不会的,眼睛一闭,嘴巴一张,就进去了。”   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。   也不知道笑的到底是什么。   旁边有人拿腔捏调地道:“你可别开玩笑了,知道她是谁吗。”   男生说:“我管她是谁,知道是女的就行。”   别人提醒他,“计院那个。”   男生总算闭了嘴。   在场的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,但圈子跟市里区域划环一样,也是分小圈的。   这里面,祁希予才是那个中心。   伏黎很想纠正他们——是计算机学院不是ji院,喧哗声太大,说了他们也听不见。   陆白和旁边的人换了个位置,坐到伏黎的对面,问她:“你不喝酒的话我给你点一杯果汁?”   他说着用手机扫了桌角的二维码,把手机递给伏黎。   伏黎接过手机,心里忐忑难安。   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晚宿舍夜谈,关于“好哥哥”的聊天内容。   伏黎一边往下滑一边偷偷瞄过去几眼。   他眉毛很浓,眼睛大,长得板正帅气,眉眼和陆国立的确像。   李嫣儿发现她在瞄陆白,勾了勾红唇。   看来伏黎喜欢陆白这挂的,事情比她想象中的更有意思了。   伏黎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柠檬水。没过多久,祁希予回来了。   他坐下来第一时间揪着领口扇了扇,黑体恤上的银色吊坠随着动作频频闪光。   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桌上多了个人。挑眼看去,女生握冷饮的手紧了紧。   伏黎和祁希予隔得很远,她没办法隔着四五个人跟他讲话。   祁希予也就只看了那一眼,接着和朋友们喝酒抽烟。   伏黎见他一杯一杯跟白水似地下肚,不自觉皱起了眉。   桌上的酒喝完,很快又来了新的。   花花绿绿的,不是啤酒。李嫣儿见伏黎一直在观察,转过头道:“这是洋酒,你要想尝我叫人给你调一杯度数低的。”   伏黎摇着头,在喝完一整杯柃檬水起身去了卫生间。   酒吧的卫生间分男女,却共用同一排洗手池,伏黎捧了一把水扑在脸上。   她明明没有喝酒,但在这种环境下也有些醉了。   一走出卫生间,胳膊被人狠狠拉住了。   伏黎被祈希予抵在了出口的墙边。   来往路过的人投来目光,也见怪不怪。   酒喝够了,哪还有什么道理伦理。   祁希予明显喝得上头,领口歪七歪八地敞着,露出一小截锁骨,绯红蔓延至冷白肤色的脖颈。  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,显然有些意外:“找我?”   “你先放开我。”伏黎皱着眉头说。   她很爱皱眉头,皱起来眉毛和眼皮凑在一块,恼怒的样子和平时的乖巧截然不同。   祁希予放开了她的手。   伏黎浅松口气。   但很快他胳膊肘微曲,手掌撑在了她耳畔的墙上。   伏黎烦躁地往后缩肩膀,祁希予手跟着往下移。   她被笼在这个狭隘的空间中,里面充满了他的气息。   烟草味,酒味,还有男人的荷尔蒙味。   他就那么静静地把她看着,漆黑的眼珠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。   “你说吧,我已经放开了。”   这叫放开?   伏黎又缩了下肩膀,刻意避开他迷醉的眼神道:“我知道你钱多花不完。”   她语气阴阳。祁希予听完楞了两秒,手从墙壁上滑落,略微站起身体。   淡淡地道: “我以为你专程来感谢我。”   “……”伏黎强忍暴躁:“你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。”   祁希予无所谓地“哦”了声。   “你到底想怎样?”伏黎手在背后握紧拳头。   祁希予:“不怎么样。”   伏黎快没脾气了。   “陪我去看个电影。”他说。   伏黎皱眉,“我为什么要跟你去电影?”还有,他不是不喜欢看电影吗。   “你说呢?”   伏黎依旧扭过头,硬声道:“我不去。”   或许是从未被拒绝过,他不满地冷哼了声。   伏黎缓和了语气:“你长得帅家里又有钱,喜欢你的女生能绕操场一百圈,你一天选一个陪你看电影多好。”   比如那个谭什么灵。   “我不找她们,”他不屑地轻嗤一声,凑近她白皙的脖颈,满是酒气的呼吸全扑了过来。  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赤,裸,裸的欲望,“我就想找你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为什么?”   伏黎搞不懂。   “哪有那么多为什么……就想找你。”   伏黎下结论: “你醉了。”   祁希予淡漠地笑了, “一见钟情你信吗?”   伏黎冷声道:“你是见人发情。”   祁希予抬起头来。   她脸颊红扑扑的,鼻尖也烧红了。   “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想发情……”他说着张嘴咬在她肩头。   伏黎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,硬生生把他推开了。   扬起的手意料之中地被抓住,伏黎挣扎了两下。   祁希予迅速收起笑意,甩开她手,语气发沉:“不愿意就拉倒,干嘛动手动脚。”   不愿意就拉倒……   伏黎心里一松。   但下一秒,他又扯出一个乖戾的笑容:“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主动。”   上秒天堂下秒地狱,伏黎浑身如置冰窖。   她努力回忆周涵转发的聊天记录。   多少天来着?   好像是十五天,祁希予的新鲜劲儿最多十五天。   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。   新鲜劲儿过去就没事了。   过去就没事了……   “是不是只看电影?”   伏黎叫住他。   祁希予停脚,缓慢地转过头,语气轻佻,“你想和我做点什么也不是不可以。”   “行。”伏黎拿出一副英勇赴死的姿态,“什么时间?在哪里看?什么电影?需要我买票吗?”   一连串的问句。   祁希予看她半晌,不咸不淡来了句:“你着什么急。”   “我不着急,但我有三个要求。”   祁希予把手插兜里:“说说看。”   “第一,你不能干涉我的学习和生活。”   祁希予皱了下眉。   伏黎又说:“第二,你不能说那些难听的话。”   祁希予:“什么话是难听的话。”   “……带颜色的话。”   祁希予笑得微妙。   “最后一点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,你必须尊重我。”   她说这话时,目光炯炯地盯着祁希予。   祁希予哪会不懂,轻嗤一声,“得了,不碰你。”   没想到他会这么松快的答应,伏黎以防万一,正色道:“你要用笔写下来,签上你的大名。如果你违背了任何一条我们就……反正你不能再来找我。”   祁希予低下头,笑得肩膀乱颤。等他笑够了,伏黎没好气地问他:“到底行不行?”   “你没资格给我谈条件。”祁希予告诫她:“今天是你来找的我。”   伏黎眸光淡了下去。   祁希予收起笑意,不咸不淡道:“看来你只是怕我。”   伏黎撇过眼,根本不想看他:“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人。”   祁希予一步一步走近。   “那你教教我。”   “怎么做?”   他干脆双手撑墙,紧紧贴着她,两人的距离只有毫米。   “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?”   他比任何一次都近,伏黎甚至能听到他心脏铿锵有力的跳动。   “你先离我远一点。”   强大的压迫感,伏黎说话的语气都不足了   祁希予直起身体,拉开了与她的距离。   “我们打个赌怎么样?”   伏黎破天荒地问:“赌什么?”   他说: “赌你会不会喜欢上我。”   伏黎有些迷茫,“我怎么可能会——“   他直接打断她的话,懒散且欠欠地道: “我赌你会。”   哪儿来的自信?   伏黎闭了闭眼睛,然后睁开,用比他更寡淡的表情说:   “那我赌你——”   祁希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。   “永远不配拥有爱情。” 第9章 第九章   ◎真醉了◎   两人是一起回到酒桌的,李嫣儿饶有兴致地在两人身上打探来打探去,祁希予对她抬了抬下巴。   李嫣儿很懂行,立马起身让座去了陆白旁边。   伏黎还是坐原来的位置,祁希予则取代了李嫣儿坐在她旁边。   伏黎胆战心惊的,一直竖起耳朵,背脊也挺得僵直,生怕隔壁祁希予一只手揽过来。   就像对面新来的女生一样,直接被揽在那男生怀里抱着。   祁希予注意到伏黎的不自在,他正仰头喝完一杯酒,玻璃杯随手搁下,然后转头。   伏黎背挺得更僵了,脸恨不得埋进空空如也的冷饮杯了。   果然——   他缓慢地靠过来,还伸出了手……   伏黎心中警钟敲响,肩膀下意识往外压。   “无聊就玩这个。”   祁希予将手机板正地放在她跟前,帮忙收走杯子。   他的手机是苹果最新款,和伏黎的一样。不过一个是黑色,一个是白色。   “要不要我教你?”祁希予以为她不知道怎么操作。   伏黎立马说:“我会。”   祁希予轻呵了声,没再理她,自顾自和大家玩骰子。   本来她也无聊,也不想听他们在笑什么,干脆全身心沉浸在游戏里。   祁希予今日运气不佳,玩一把输一把,喝完最后一杯大家说歇一歇,想起身边还有个人,扭头一看,冷笑道:“你还挺会玩。”   打破他的记录了。   伏黎抬头。   不服气地说:“我是很会玩。”   昏暗的灯光看不出脸红不红,倒是迷离漆黑的眼睛出卖了他的酒量。   他脸上挂着笑。   这时的笑不再是冰冷冷的,嘲弄的,而是那种淡淡的、舒展开来的笑容。   他一定是喝多了,不然怎么能笑成这样。   新闻经常报道喝酒猝死,伏黎想劝他别喝了,转念一想,喝死不正好。   她撇了下嘴,“不用管我,你和他们继续喝。”   祁希予偏过头,身体往后靠,喉结突得显眼。   伏黎瞄了一眼,他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着。   其他人也没管他,喝酒的喝酒,抽烟的抽烟。   伏黎看见新来的女生和那男的接起了吻,李嫣儿脸埋进陆白的胸膛,另外一只细长的胳膊搭在桌面,五指还虚握着酒杯。   真是——   够乱的。   伏黎低下眼皮,接着玩游戏。   又过了一会儿,有人叫:“走了。”   伏黎抬头。   身旁的人也醒了,他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,伸手将桌上的手机捞走。   “转下场吧。”有人说:“我订好位了。”   还要转场是伏黎没想到的,她看了眼手机。   十一点了。   寝室门禁是十一点半。   还有半个小时。   伏黎正想说要回宿舍,对面的陆白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扶正,对那个人讲,“你们转吧,我们就不去了。”   其他人走了。   酒桌上只剩下他们四个。   “还好吧?”陆白过来拍祁希予的脸。   祁希予一把推开,低骂了声:“滚蛋。”   陆白不想理他,“走了。”   祁希予没动。   伏黎站在过道上,看看陆白,又看看祁希予。   陆白说:“那你自己一个人留这儿吧,我送伏黎她们回去。”  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伏黎两个字,祁希予突然站起来。   陆白饶有趣味地看他一眼,扶着李嫣儿对伏黎说:“帮个忙,搀一下他。”   说完他扶着李嫣儿往前走了。   李嫣儿不乐意,嚷嚷着还要喝,陆白直接将人打横抱起。   伏黎看得直摇头。   再转回头。   祁希予站得挺直,一只手插在兜里,看上去很清醒,不需要人搀扶。   伏黎松口气,对他说:“走吧。”   他点了点头。   结果一出门,祁希予直直倒了下去,刚好压在伏黎肩膀上。   要不是亲眼看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,伏黎毫无疑问会觉得他是故意的。   祁希予看着瘦,人还挺重。   他压得伏黎肩膀很痛,两个人二十几厘米的身高差让人根本没办法支撑起他。   往前一看,陆白也没好到哪里去。   心一横。   双手锢上祁希予的腰,咬牙把人往前拖。   走了大概十米伏黎拖不动了,眼看祁希予要倒在地上,伏黎咬牙将人拖到旁边的树下。   这里有个花坛,人可以坐上去。   伏黎说:“你坐下。”   祁希予睁开了眼睛,表情竟然有些迷茫。   伏黎一下子恍惚了,眼前这个人,和一小多时前咄咄逼人的他判若两人。   “你坐。”伏黎甩开胡思乱想,拉着他胳膊往后拖。   祁希予眨了眨眼睛,坐了下去。伏黎也坐在花坛上喘气。   她在心底小声抱怨着。   酒量不好就不要喝,非要喝那就睡大马路上,伏黎越想越无语。   她摸出手机给关心她的罗晓微回消息。   突然间,伏黎感到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她的裤腿。   “!”   “你干嘛?!”   祁希予埋头在扒她的裤子……   “给我看看。”他喃喃不清地说道。   看什么?   他想看什么?!   伏黎跳了起来。   “躲什么躲,说了不碰就不碰。”他皱起眉头,非常不满。   “看看伤口而已。”   祁希予饶是喝多了,力量仍然比她大,他将伏黎摁了回去,半蹲在地上撩开她的裤腿。   伏黎穿的休闲长裤,裤腿很宽松。   伤疤还没完全掉落。   “不是说好了吗,骗鬼呢。”   他的眼睛黑得发亮,长睫毛在眼睑上映出深灰阴影。   显得无辜。   伏黎心想,还不是拜你所赐。   “对不起。”   伏黎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你说……什么?”   祁希予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散漫,像是随口一问,“还痛吗?”   一定是喝醉了。   肯定是喝醉了。   他这种人怎么会认识对不起这三个字。   伏黎移开他的手,站起来将裤腿放下,有些冷淡地说:“结疤了怎么会痛。”   前方传来陆白不耐烦地呼声,“你们干嘛?能不能快点——”   祁希予并排和伏黎走过去。他们停在一辆黑色路虎前。   李嫣儿在后座躺得四仰八叉。   “没代驾接单。”陆白皱起眉。   伏黎掏出手机,“打车吧。”   祁希予忽略掉他们,绕过车头往驾驶座走。   陆白:“干嘛?”   伏黎:“你要开车?”   祁希予颔了颔下巴。   “……”伏黎走过去说:“你知不知道醉酒驾车是要坐牢的,打车安全又方便。”   祁希予皱起眉头,很不耐烦。   陆白说:“他从不坐外面的车。”   伏黎问:“为什么?”   陆白说:“他嫌脏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一身酒气,明明自己脏得不行。   “会开吗?”祁希予问她。   伏黎回答:“有驾照。”但没怎么上过路。   “有就行。”祁希予给她打开驾驶门,示意她坐进来。   “我——”伏黎犹豫的时间里祁希予直接坐了进去。   插钥匙,系安全带,打火。   动作顺畅。   伏黎深吸口气。   看向后排的李嫣儿和陆白。   一个是室友,一个是陆国立的儿子,哪个出了事她都于心不安。   斟酌过后,伏黎敲了敲车窗。   “你下来,我开。”   晚上没什么人,学校离这里又近,伏黎心想慢慢开能回去。   伏黎坐上驾驶座,在心底给自己打气。   车子是自动挡,又是顶配。   开得倒挺顺,除了速度比乌龟还慢。   “踩油门。”祁希予在副驾驶说。   伏黎轻“嗯”了声,车子慢吞吞地在马路上爬,依旧是龟速。   祁希予轻嗤了声。   伏黎撇了他一眼,喝酒的不是她,不愿意打车的也不是她。   他在这里哼什么哼。   后排的李嫣儿突然闹腾起来,嚷嚷着要下车。   陆白把肩膀钳住,李嫣儿的腿开始乱踢。   李嫣儿本来就穿的少,一条细带紧身黑裙,臀侧还开了岔,两腿这么不安分地一蹬,黑色底裤暴露在视野里。   陆白皱了下眉,上衣一脱,盖在了她腿上。   后面动静很大,伏黎下意识抬头看后视镜。   祁希予伸手往后一挡。   伏黎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。   “有什么好看的。”祁希予从鼻腔里哼出一声,很是不屑。   他是喝昏了吧,在说什么东西,根本就听不懂……直到李嫣儿嚷道:“谁要你的臭衣服,拿开拿开。”伏黎才收回视线。   祁希予对她的态度很不满,找茬似的在旁边指指点点,一会儿说她压线了,一会儿说她没打灯。   伏黎一边谨慎恐慌地开着车,一边还要听他叨叨。   一分神手就容易控不住方向盘。   这时,祁希予又慢悠悠地说:“你倒是踩油门啊……”   “你能不能闭嘴?”   伏黎忍无可忍。   她五官凑在一块儿,眉头紧锁。看得祁希予低下头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。   等笑够了,他悄悄凑了过去。   伏黎身体生理性一僵,往左边一倒。后座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的李嫣儿惊声尖叫道:   “喂喂喂看前面啊——!”   伏黎回过头,眼见就要撞上土堆了,手腕被人一扯,方向盘猛地往左打了半转——   好险。   差点就撞上了。   伏黎后知后觉吓出一声冷汗。   “你是不是疯了?”   伏黎不敢再看其他地方。   李嫣儿在后面附和:“我说过啊他就是个疯子嘛。”   祈希予没说话,闭着眼休息。  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,车内安安静静的。   车子总算开进校园,伏黎停在了离宿舍楼最近的停车场。   下车后,她扶着李嫣儿往宿舍楼走。   直到背影消失,陆白才转过头,祁希予正在抖烟盒。   “你他妈是真醉还是装醉?”   祁希予的酒量他清楚得很,不至于喝这么点就倒在人身上。   祁希予没说话,默默点烟。   陆白故意揶揄:“有必要吗,她好歹算你妹。”   “妹你妈呢。”祁希予轻笑了声,过了几秒,想到靠近时她身上的味道,突然说——“还真是有点醉了。” 第10章 第十章   ◎等了你好久◎   宿管阿姨死活不开门,坐在里面用一种叫“活该”的眼神恶狠狠瞪着她们。   伏黎乞求了很久。   宿管阿姨抱着胳膊冷笑,“没看见上面贴的告示还是辅导员没给你们讲过?学校门禁11点半。”她看了眼醉气冲天的李嫣儿,嫌恶道:“天天给你们这些在外鬼混的女生开门,我还要不要睡觉了?”   伏黎心想你这不是还没睡觉么,况且也只晚了几分钟。   “不开算了。”李嫣儿睁开眼睛,大声喃了句,“我们去男寝睡!”   伏黎:“……”   宿管阿姨被她的言论吓到了,可能真怕出什么事,骂骂咧咧开了门。   罗晓微刚好下来,两个人一起把东倒西歪的李嫣儿夹上四楼。   一路上李嫣儿大声嚷嚷着,伏黎直接捂上了她的嘴。   一进寝室,李嫣儿就吐了。   她就吐在门口,伏黎与她的位置之间。   吐得昏天黑地,一蹶不振。   罗晓微给她擦脸脱衣服,伏黎就打扫呕吐物。   等把人搞上床已经过了十二点。   伏黎对罗晓微说:“快睡吧,还有早课呢。”   这时,床上的周涵翻了声,动静大得像要把床板掀翻。   她猛地拉开帘子,吼道:“还让不让睡觉了?!这么大的味道!”   伏黎只好又拿拖把拖了一遍,加了点酒精,又加了点花露水。   拖完后,她把阳台的门打开通风。   深吸了一口气,屋内只剩下淡淡的花露水气息。   周涵再次拉开床帘。   “能不能安静点,真是吵死了。”   伏黎摸了摸后脖颈,熄了灯摸黑去厕所洗漱。水龙头都不敢开大了。   轻手轻脚地上了床,伏黎躺了一会儿没睡着,脑子里全是在酒吧厕所和祁希予的对话。   她又叹了口气。   最近好像经常叹气。   伏黎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,点开微信一看,没有未读消息。   微信第一个聊天框,备注是——祁希予   他们在卫生间聊天结束后加的微信,在他关切的注视下,伏黎硬着头皮打了他的大名。   他当时还冷笑了声。   伏黎退出微信,戴上耳机打开网易云边听课边看文学作品。   看大概五章内容。   屏幕顶端弹了条消息出来。   ——到没   简简单单两个字,标点符号也没有。   伏黎甚至能想象出他寡淡的语气。   伏黎继续看了二十分钟后才退出微博点进聊天框。   打字打到一半停下了。   反正没及时回,现在回消息就是多此一举。   正当她退出聊天界面时,屏幕顶端弹了条消息出来。   祁希予:故意不回?   “……”   伏黎回他:我以为你睡了。   对面没回了。   伏黎打了删,删了打。祁希予的聊天界面框上,“对方正在输入……”和空白不停地切换。   黎五分钟打出四个字——我要睡了   她发送完就放下了手机,闭着眼睛睡开始睡觉。   说睡就睡。   万一他生气了明天找麻烦怎么办?   伏黎又把手机掏出来。   消息界面还停留在“我要睡了”四个字。   伏黎松了口气,以为他会说点什么。   这次,她很快进入了梦乡。   第二天早上,伏黎坐在桌前看日历。   今天是10月12日,再过十五天是10月27日,伏黎用荧光笔在这一天画了个圈。   她只需要忍受十五天,两周零一天。   罗晓微恰好阳台出来,看见后问道:“10月27日是的你生日吗?”   伏黎摇头。   “那是什么重要日子?”罗晓微笑眯眯的。   伏黎说:“一个普通的,值得高兴的日子”   罗晓微见她不愿细说也就没问,两人出门前叫醒了李嫣儿。   计算机学院一共四个班,伏黎和罗晓微同在4班,李嫣儿在1班,周涵则在2班。   李嫣儿显然没睡醒,无精打采地伸出支胳膊。   “我不上课,中午帮我带份饭回来。”   伏黎想了想,“今天老师可能要点名。”   “随他便。”   李嫣儿缩了回去,翻身继续睡大觉。   早上一二节是高数课,伏黎睡得晚,频频打哈欠。   一下课,她就趴在桌面上补觉。   上课铃响起,伏黎很不情愿抬起头。   这一抬,整个人瞬间清醒了。   罗晓微的位置上坐着祁希予,而罗晓微——   伏黎环顾一圈。   “她在最左边第三排。”一旁的男人贴心地告诉她。   伏黎揉了揉眼睛,问他,“你不上课吗?”她其实想问你来干嘛。   “没课。”   估计有课他也不一定上。伏黎“哦”了声。   高数老师夹着课本从外面走进来,教室顿时安静许多,黏在两人身上的目光也消失了不少。   祁希予这种公子哥不是像爱学习的人,听高数课难道不折磨吗。伏黎一边想一边听老师讲。   她算不上聪明,能考上京大全靠运气和努力。   这么一心二用,老师默认大家都是有天赋之人,讲的又快又深。伏黎记着笔记,不自觉用笔盖抵了抵脑门。  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,抢走了伏黎的笔。   “你挺能耐的。”祁希予眯起眼睛,声音发凉,“你是不是忘了什么?”   伏黎一头雾水,“我忘什么了?”   祁希予视线扫过她放在桌角的手机。   伏黎心领神会拿过点开微信。祁希予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。   说是消息,其实是一张电影票截图。   伏黎看了一眼老师,小声说:“今晚不行,我要去图书馆。”   祁希予阴着脸,“你别得寸进尺。”   伏黎皱眉,“你之前也是这样对她们的吗?”   威胁,恐吓,偶尔卖个好。   伏黎忽略掉他充满危险意味的眼神,硬着头皮谈条件,“明晚看行吗?”   她目前还没做好心理准备。   祈希予没说话,伏黎见他态度或许松动,声音放柔了些:“就明晚吧。”   祁希予听她这口气,笑了下,“你还会撒娇?”   ……   高数老师喜欢写板书,字写得好,但是实在太小。   伏黎轻微近视,一直没去配眼镜,往日坐前排能看得清,奈何今天来得太晚。   她身体前倾,努力眯眼想看清黑板上的解题过程。  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,指间的笔被抽走。   接着,笔记本也被抽走。   伏黎转头,正想说别打扰我上课。祁希予竟然帮她做起笔记来。   他一边抄伏黎一边看。看了半天有些出乎意料。   伏启君是语文老师,练得一手好书法。伏黎不喜欢练字,但也跟着学了一二。   祁希予的字比她好多了。   清秀俊逸,意态飞逸。   都说人如其字,伏黎看了眼身旁的人。   真是瞎说。   明明是人不如字。   下课后,罗晓微有眼力见地先走了。   留下伏黎和祁希予一起。   祁希予说:“出去吃饭。”   伏黎不同意,“我要去食堂吃,下午还有课。”   伏黎以为祁希予会主动走人或者强迫她去外面,没想到他幽幽地道:“行吧,食堂就食堂。”   在去食堂的路上,伏黎收到了很多打量的目光,就像动物园里的奇葩动物。   伏黎努力忽视掉这些目光,她对祁希予说起班聚的事。   祁希予很无所谓,“话都放出去了,哪有反悔的道理。”   他还说:“正好闷得慌,出去透透气。”   伏黎心想,你的日常生活这么精彩怎么可能会闷。   祁希予像是洞察到她的内心想法,“是人都会闷的。”   伏黎不予置评。   吃完饭祁希予把她送到寝室楼下,说:“下午有点事,就不陪你上课了。”   伏黎脸上浮起笑容,“没关系。你已经陪了我一上午了。”   祁希予扯了下嘴角,语气带着点警告意味:   “你最好说的是真话。”   伏黎继续保持笑容,“当然是真心话。”   两人告别后,伏黎拎着给李嫣儿带的饭上了楼。   进了寝室,李嫣儿已经在吃了。   原来罗晓微也给她带了饭。   李嫣儿看见她手上拎的饭,嘴里含糊不清地道:“你放这儿,我可以吃两份……真的饿死了。”   伏黎把饭搁到一旁,准备去阳台洗漱上床睡午觉。   李嫣儿突然叫住她。   “你和祁希予在一起了?”   这话一出。   罗晓微转过头。   周涵从卫生间出来。   在三人的注视下,伏黎艰难地点了点头。   李嫣儿静默了两秒,评价了两个字——“挺好。”   罗晓微冲她笑了下,周涵则一言不发爬上了床。   下午上课祁希予果然没有来。伏黎又和罗晓微坐在一块儿。   罗晓微突然偏过头说:“你不要担心大家怎么看你。”   伏黎反问道:“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。”   罗晓微顿了下,笑着说:“你不在意就好,或许祁希予没那么差。”   伏黎想针对后半句话辩驳几句,想了想,也没什么好说的。   一下午伏黎一丝不苟地老师讲课。   课间还买了杯黑咖提神醒脑。   一节连着一节地上,终于等到下课铃声响起。   就是没想到大学老师还要拖堂,硬是熬到了六点整才放人。   同学一哄而散,伏黎和罗晓微走在最后面。   一走出教室,伏黎就看到了他的背影。   只是一个背影,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。   他身上似乎就有这种魔力,不然伏黎也不会一眼就看见他。   祁希予回过头,手肘从栏杆上移开,背脊挺得很直。   落日的余晖撒在他脸上,有光在睫毛上跳动。   他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。   不过这次他是在抱怨,“等了你好久。” 第11章 第十一章   ◎祁希予从不带女生回家◎   “你不是有事吗?”伏黎违心地笑着说:“你怎么来接我了?”   真笑假笑祁希予拎得门清,他淡淡道:“事办完就回学校了。”   伏黎“哦”了一声,讷讷地站在原地。   罗晓微看两人一眼,急忙说:“我还有事就先走了。”   “你——”伏黎想跟她一起走,奈何罗晓微溜得飞快。   这个点,教学楼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,只剩下些吊车尾。   他们一个站在栏杆前,一个站在教室门口。   零星的过路人从中间穿过。   又沉默了一两分钟,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。   伏黎往远处看,今天没有太阳,天色是青白的。   她心里发紧,她不喜欢和祁希予独处,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。   “我们走吧。”伏黎提议道。   祁希予轻颔首,买迈步往前走。   他边走边问:“晚上没课了吧。”   是陈述句语气。伏黎快速动脑,偏头道:“没课,上午就说过要去图书馆。”   祁希予停脚,“那也是吃了饭去。”   伏黎义正言辞,“上午高数没弄明白导致我现在没胃口,去图书馆学习完再随便吃点宵夜。”   “着急?”   伏黎点头,假意邀请他:“你要跟我去图书馆吗?”   她估计祁希予这辈子都没进过图书馆也不会想进图书馆。   正沾沾自喜自己脑壳灵光时,没想到祁希予说:“好啊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诧异道:“你不吃饭吗?”   “打扰了你上课,那不得陪你去图书馆将功补过。”他漫不经心地说着,两手抄在裤兜里。   一副闲散少爷样。   伏黎顿了一下,恳切道:“你还是去吃饭吧。”   “图书馆是你家开的?”我不能进?   伏黎笑笑,“怎么可能。”   祁希予呵一声,往前走:“等晚上和你一起吃宵夜。”  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。   伏黎只好带着祁希予进了图书馆。   祁希予这公子哥性格应该坐不了多久,要是他找自己说话,就借口图书馆要保持安静把他赶出去。伏黎的如意算盘打得哗啦啦的。   等到伏黎补习完上午的课程做完习题,拿起手机一看,差五分钟到八点。   他们已经在图书馆待了一个半小时,期间祁希予没有说一句话。安静地坐在伏黎旁边,低头玩手机。   伏黎偶尔瞄过去一眼,他是在玩那天的小游戏。   伏黎收回视线,把绿色的高数书往后翻,开始预习。   过了一会儿,伏黎察觉身旁没有动静,偏头一看。   祁希予趴在桌上睡着了。   他脸对着伏黎,一大半都埋进了臂弯里,又长又黑的睫毛挂在眼皮下,额前碎发随意地耷拉着,跟他人一样散漫。   睡着的他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。   伏黎想了半天,想出两个字——   乖巧。   这不适合男生,更不适合放在祁希予这种人身上。   太矛盾了。   伏黎几番回忆那日在美食街他说的那些话,可看着他的睡颜……她静静地打量起他来。   白皙的脸庞,眼眸轻闭,薄唇抿成一条虚线,跟平时的冷漠自私完全不沾边。   好吧。   换一个词。   乖戾。   这就比较适合他了。   伏黎本想悄悄地走人,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时,祁希予突然醒了。   图书馆的灯光刺得他微微眯眼,指节捏得咔咔作响,又伸了个懒腰才站起来。   他看着收完书包的伏黎。伏黎马上小声说:“正准备叫你呢。”   祁希予懒懒地笑了下。   也不知道信没信她。   两人走出图书馆,外面漆黑一片,月亮挂在树梢发出极淡的光芒。   “小吃城还是美食街?”祁希予在岔路口停脚。   伏黎想了想,“食堂。”   祁希予想到中午的饭,默了好一会儿。   伏黎见状赶紧说:“你不想吃食堂的话我自己去吧。”   她脚尖一转,“再见了。”   才迈出半步,书包肩带被人用力一勾。   “跑什么跑。”   伏黎心头一紧,转过身:“我没跑,我去吃饭,我饿了。”   祁希予想说点什么,张了张嘴,最后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来:   “一起。”   于是两人去了二食堂。   正常窗口都收摊了,只有角落的千里香面馆。   伏黎叫了一碗馄饨加青菜,祁希予要了一碗炸酱面加煎蛋。   伏黎转身时,掌勺阿姨叫住祁希予。   “同学你给钱没?”   祁希予一顿,看向伏黎。伏黎回视他。   周围气氛变得微妙。   祁希予缓慢地沉下眉头,意思明显——   你连一碗炸酱面的钱都不愿意给我花?   伏黎反应过来,忙对着阿姨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,又付了12元。   祁希予撇她一眼。   伏黎平静解释:“我很穷的。”   祁希予看低。   伏黎又讨好地道:“我听别人说现在吃饭都流行AA。”   祁希予嫌弃薄薄的眼皮,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和考量。   伏黎被他盯得有些发怵,怕他像狗血剧里一样扔出张银行卡砸在她脸上,又赶紧说:“也不是那么穷……我只是觉得大家的钱都是父母给的,还是要省着点花。”   祁希予坐下来,长腿一伸,指节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响着。   “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。”他说完一顿,看向她,“你一个月多少生活费?”   伏黎:“一千五。”   普通学生的生活费在一千五至两千元之间。   章婉给的钱月均超过五千了。   祁希予不太相信:“就只有一千五?”   伏黎点点头,“我家境很普通。”   祁希予有点想笑。   陆国立身边不少女人,最后只把认识不到一年的章婉接回了家,可见陆国立对章婉的重视程度。   有钱男人的爱大多表现在金钱上。陆国立肯定不会亏待了章婉。   “装什么?”他突然勾了下唇角。   这一下把伏黎问傻了。   “我、我装……什么了?”   “装乖。”   装的乖乖巧巧,逆来顺受。那日指着他鼻子骂傻缺可是历历在目。   白眼也没对他少翻。   就是不知道在心里骂得有多难听。   伏黎见他这副姿态,微微一笑:“我没有装,我真的都在食堂吃饭,你吃不惯不用陪我,我不会生气的。”   “……”   这时阿姨叫他们面好了。伏黎站起来往窗口走,祁希予把她摁下去,“我去。”   伏黎看着他高挺的背影,雷厉风行的步伐。   从背后看是个帅哥;当然从正面看,他更是个帅哥。   他很快端了两碗过来。   伏黎是真的饿了,埋头苦干。   吃完混沌还喝了两口汤。   一抬头,祁希予正盯着她。   祁希予问:“有这么好吃?”   伏黎点头,“挺好吃的。”   祁希予说:“我大一偶尔也来这里吃。”   “为什么现在不来了?”   祁希予搁下筷子,伏黎也抬起头等他说后话。   他突然冷笑:“吃出只蟑螂腿。”   “…………”   伏黎差点没吐出来。   走在路上伏黎一直在回忆每一个混沌的口感,有没有嚼到细长的、带腥味的东西。   祁希予把她送到宿舍楼下,伏黎脑子里还全是蟑螂腿。   她不怕老鼠不怕蛇,就怕油光华亮的小强。   一想到它们壳子上泛起微微的光,长长的黑须,有的甚至还长了翅膀会飞……   伏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   “你不会是因为不想吃食堂才说那些话吧?”伏黎忍不住问。   她总觉得他是故意的。   祁希予不以为意,“你可以问问你的学长学姐们在食堂都能吃出什么来。”   伏黎不愿意相信,“我明天问问。”   祁希予不悦地扬了下眼尾。   伏黎说:“那我上去了。”   祁希予眼尾拉平,站在路灯下,静静地看着她。   这份沉默很有深意。   伏黎是个很会看人眼色的人,纠结半晌,立在了原地。   果然,祁希予说:“你过来。”   伏黎一动不动。   “过来。”   他又重复了一遍,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。   伏黎迈开脚。   她边走边看另一边,路灯下小情侣抱在一起啃得难舍难分。   不由自主轻皱了下眉,但也就皱了这一下,被祁希予全看在眼里。   伏黎步子迈得越来越小,祁希予漆黑的瞳孔也逐渐变淡。   在她离自己还有一米远时,祁希予上前一步拉住胳膊,将人扯到了自己跟前。   伏黎以为自己做好了心里准备,可当两人离得如此之近,周身萦绕着属于他的气息,他的手盖上头顶之时——   她还是红了脸。   伏黎垂下眼皮。   这是人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。   无论现在站在面前的人是谁,只有是个男的,都难以避免心跳加速血液上涌。   “晚安了。”他懒懒散散地说着,就跟平常人说“去哪里”“吃了没”一样。   这个姿势只维持了两秒钟,祁希予垂下了手,伏黎后退一步,捋了捋头发以掩饰自己的慌张。   “我上去了。”   她实在说不出晚安两个字,转身走进宿舍楼。   离门口越近,伏黎步子迈得越大。上楼梯时已经跑起来了。   走到三层和四层之间的夹梯,她不经意朝楼下看了眼。   他居然没有走,还站在那里。  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,打火机亮晶晶的,是在派出所见到的那个。   飘摇的火苗朦胧了他的脸,烟雾一腾,更看不清什么表情。   伏黎后退一步,默默地看着他。   他抽完烟又续了支,单手卡主手机,大拇指在打字。   伏黎下意识看手机,震动音同时传来。   他问:上去了?   ——嗯   伏黎点完发送视线再次落回楼下。   祁希予抬头往上看了一眼,转身走了。   ……   402寝室三个人都在,她开门而入时,周涵和罗晓微皆看过来一眼。   除了李嫣儿,她盘腿坐在椅子上,哼着歌儿玩着手机。伏黎洗漱完脱鞋爬床时,她才问了一句:“谈恋爱谈得怎么样?”   李嫣儿脸上敷着最近大火的泡泡面膜,面部表情看不见,语气倒是欢脱。   伏黎讪讪道:“一般般吧……”,总不能说心很烦。   伏黎在心里已经把李嫣儿划到祁希予那波人里去了。   李嫣儿咯咯地笑了声,转头回去继续玩手机。   一般般三个字已经很勉强了,可落在别人耳朵或许有了炫耀意味。   比如室友周涵。   周涵取下耳机,转过来说:“后天你们全班去温泉度假村了,真是托了你的福。”   “哪里是拖了我的福。”提起这事伏黎头都大,连忙推脱,“是拖祁希予的福。”   周涵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。   “祁希予是你男朋友,怎么不是拖你的福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:“他是他我是我。”   周涵眼里的目光变幻了一下,忽然问:“你怎么不搬出住?”   伏黎觉得莫名其妙,“我为什么要搬出去住?”她能搬到哪里去住?   周涵挑了下眉,“祁希予不是住外面么,你当然是和他一起搬到他那里去。”   周涵还说:“听说还是大平层,楼顶带花园那种。住着肯定比寝室舒服。”   谁爱住谁去住。   伏黎装作没听见,继续爬梯子。   “他没叫你吗?”周涵穷追不舍。   伏黎拉上床帘。   刚躺下,李嫣儿插话道:“周涵你急什么,说不定过两天就搬了。”   周涵对着李嫣儿,也不知道说给谁听:“是吗,可我听说祁希予从不带女生回家诶。” 第12章 第十二章   ◎对她的不信任嗤之以鼻◎   周五下课铃一响,伏黎拎着包和罗晓微一起往外走。   教室在三楼,跟着人群挤下去走出大门时,罗晓微拉了拉她的手臂。   伏黎抬头一看。教学楼外停了一辆跑车,磨砂黑,低调又鲜艳。   跑车主人手肘撑在车顶,懒洋洋地看过来。   “……”   伏黎想躲进人群,奈何周围人的目光已经跟着祁希予投过来了。   “你去吧,要不要我帮你把书包带回寝室?”罗晓微贴心地问。   伏黎摇摇头,她只想立马走人。   祁希予显然没给她这个机会,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扬了扬下巴。   这是看到她了。  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,伏黎慢吞吞地走过去。   她微微低着头,双手揪住双肩包的袋子。  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。   被大家围观,成为饭后茶余的谈资,名字在各个小群里被提起……   坐进车里后,祁希予偏过头,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打量,最后停在她素净的脸上。   “约会不化个妆?”   伏黎:“刚下课。”   祁希予嗤之以鼻,“就穿这身衣服?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低头看了眼自己,没什么情绪地道:“你要是嫌丢脸的话就不去了。”   “生气了?”   祁希予笑了笑。   他笑得吊儿郎当的,很是欠揍。   伏黎:“我哪敢。”她只不过看着这辆骚包的跑车生闷气。   车子驶入校园汇入三环。   半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。   电影院在商场六层,刚好是检票时间,检票口排了很长的两条队伍。   祁希予往前走,伏黎叫住他:“这么多人,等一会儿再检票。”   他说:“我去给你买爆米花和可乐。”   伏黎迟疑了一瞬,“不用。”   祁希予:“?”   伏黎解释:“我不吃甜食也不喝饮料。”   祁希予看她半晌,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淡笑。   “那你吃的巧乐兹是什么东西——”   他皱起好看的眉头,接着说:“大便吗?”   “……”   一会是蟑螂腿儿一会是大便。他口味真清奇,就知道恶心人。   “多加点冰块,谢谢。”伏黎面无表情地道。   跟很享受这声“道歉”似地,他眯起眼点了点下巴。   伏黎看着他高挺的背影,琢磨不透底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。   反正挺矛盾的……算了,她不需要去琢磨。   她找了张椅子坐着等,章婉这时打来电话问她为什么还没回家。   伏黎这才想起忘了说。   章婉听完她的解释后,很是开心:“看电影好,就是要多和朋友同学出去玩。”   伏黎轻“嗯”一声。   章婉又叮嘱了几句,突然笑得揶揄:“学校里有男孩子追你吗?”   伏黎下意识抬头。   他还在排队,站在队伍里比其他人都高出一大截。   伏黎收回视线,冷冰冰地道:“没有。”   章婉不相信地“咦”了声,“你长大了,阿姨不反对你谈恋爱,遇到喜欢的可以尝试一下。”   “我不喜欢他。”伏黎脱口而出。   电话里,章婉沉默了。   伏黎连忙说:“我的意思是没有喜欢的人。”   章婉又笑了,“别急,阿姨不会干预你的,保护好自己就行。”   “……嗯。”   “我知道。”   挂断电话伏黎视线再次落到远处。   祁希予不可否认地长了张好脸。   这已经是十分钟内第三个来找他搭讪的女生了。   这个女生比先前那个漂亮,一头栗色长发,穿着最近十分流行的蝴蝶图案露脐紧身短袖,下身是极短的双层百褶裙。   百褶裙外层是卡其色,内层是白色,内层比外层长一截,腰身也比普通裙子短上一截。   半露出美女的胯,性感又迷人。   没太看懂,但式样的确新,伏黎眼睛都亮了。   对着祁希予,美女笑得跟朵盛开的太阳花似的。   很快,伏黎发现她朝自己走来。   隔了半米远,美女叫她:“漂亮妹妹。”   伏黎迷茫地望向她。   美女回头看了一眼祁希予,娇羞道:“那位帅哥说要经过你的同意才给我联系方式呢。”   什么?   美女又走进来点:“他说你肯定不会同意。”   是么?   美女笑着揶揄,“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吃你哥哥的醋呀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歪头望去。   男人半转身,斜靠着,手肘撑在玻璃台面,见她看过来,挑了下眉。   伏黎回正头。   “不好意思,我不同意。”   美女没想到她这么冷酷无情,脸色一转:   “哎呀,你哥哥迟早会有女朋友的,多个嫂嫂疼你不好吗?”   远处的男人又挑了下眉。   “……”   我是他——”伏黎话到嘴边换了个说辞,“我要是同意,他会生气的。”   美女先是一愣,看看伏黎,又回头看祁希予。   祁希予对着她耸了耸肩,模样无辜。   美女皱眉,“你们是……”她突然恍然,脸一下子就黑了,“玩我?”   她先前还感慨这家子基因真好,这会儿对着伏黎的脸,心里郁闷死了。   “抱歉。”伏黎悻悻低下了头。   “神经病!”美女转身前狠狠地甩了下头发走,厚底鞋踩得噔噔作响,恨不得把地板踩踏。   美女刚走,始作俑者捧着爆米花和可乐慢悠悠地过来了。   他递了杯可乐过来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   伏黎没接,抬眼。   “神经病。”   说完,她马上加了句,“我帮人转达。”   ……   这部电影叫《赎爱》,爱情片,来看的大部分是情侣。   看了一个小时,伏黎没看明白这电影想表达什么。剧情拖沓,毫无逻辑,煽情片段也来得突兀。   她明明泪点不高笑点高,硬生生在男主哭着乞求女主说“不要离开我的时候”扯了下嘴角。   祁希予偏头,讨论剧情,“你觉得她会原谅他吗?”   “当然不会了,”伏黎盯着屏幕说:“男主一开始就是虚情假意,就算最后真的喜欢上女主又如何,骗感情就是骗感情,有什么好原谅的。”   祁希予淡笑了下。   伏黎不知道他什么意思。   祁希予靠近,在她耳旁低声道:“可是女主早就深陷其中了。”   伏黎不以为然,觉得这一定是个be结尾。   她慢悠悠地看着,没想到电影结尾女主居然真的原谅了男主。   两人还结了婚有了孩子……什么鬼剧情。   电影结束,大屏幕在滚动字幕。   祁希予扫来一眼。   伏黎知道他什么意思,没搭理。   彩蛋放完后,头顶的灯光亮起来,工作人员拿着喇叭维持出场秩序。   伏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,正当两人跟着大队伍往旁边走时,前面有人突然慌乱地叫了一声“着火了!”   伏黎所在的电影厅在通道的最里面,今天是周五的晚上,正是场次最满人最多的时候。   出口出不去,人挤成一团。   浓烟从通风口飘进来,有人开始大叫大喊,场面十分混乱。   “别慌。”祁希予收起了一贯的懒散。   伏黎看见他们疯狂地往出口挤,大脑一片空白,“我不慌。”   祁希予揽住她的肩膀,伏黎顺势往他身上靠了靠。   他们被堵在最后面,也不知道前面什么情况。   烟雾越来越浓,大家纷纷掩鼻咳嗽。   伏黎记得很久之前看过的新闻,也是一个影城着火,死了十几个人。   她垫起脚想要看看出口是什么情况,却被祁希予一把扯了下来。   “蹲着。”他说。   伏黎蹲了下来。   上面的空气已经很稀薄了。   “堵了这么久疏散通道估计没戏。”祁希予看着越来越浓的黑烟表情逐渐凝重。   通道一定挤了更多的人,空气稀薄,人没被烧死反而会窒息身亡。   他环顾四周,视线落在放映厅。   “跟我走。”   祁希予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没动静,一转头,伏黎还蹲在原地。   她不知道祁希予为什么要往和人群相反的地方走。   人遭遇危险时,总想着报团取暖。   她下意识认为那边很危险,抗拒跟他走。   祁希予两步并作一步,拽着她往前。   “如果火势大到不可控的地步,前面根本就出不去,”他对伏黎的不信任嗤之以鼻,“这里才是唯一的逃生通道。”   伏黎正想张嘴说点什么。祁希予松开了她手,过去打开放映室的固定窗。  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尖叫道:“晕倒了——有人晕倒了——!”   伏黎和祁希予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朝外喊。   “来这里——”   “这里有窗户!”   人群一窝蜂涌过来。   祁希予不见了,他一开始就冲了出去。   出去前他说:“你就死死把住窗户,消防员会从这里救人,不要怕。”   伏黎根本挤不过那些高大的男人,帘子都被扯烂了,她被挤到了门边。   伏黎干脆逆着人群挤了出来。她看见祁希予在另一侧的阶梯旁。   他正在给晕倒的男孩做人工呼吸,旁边的女生在跪着哭泣。   伏黎的头开始发晕,呼吸也变得缓慢起来。  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。   她没有爸爸妈妈,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,没有特别想吃的美食。   没有梦想,没有规划,没有憧憬。   如果今天死在这里,或许只有章婉为她伤心。   好在她这段人生感悟没有继续深入,消防车及时赶到灭了火,疏通了逃生通道。   他们出去时外面围着一圈消防车和救护车。   伏黎和祁希予检测了体征,医生说没事,回家好好休息就行。   祁希予买了瓶水回来,他递过来的时候伏黎没接,脑袋懵懵的。   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像做了一场梦。   祁希予镇定多了,他拧开瓶盖,把水往她手里一塞,“喝点水。”   伏黎摇摇头,她根本就不想喝。   “喝点水。”   祁希予重复道。   伏黎无奈喝了两口。   祁希予见她总算喝了水,歪歪脖子,骨头咔咔作响。   两人心情沉重地往车库走。   路上没人开口讲话,直到驶入地下车库,伏黎忽然惊觉这里不是学校,是某个住宅区。   她偏头看去,目光带有质问,祁希予把车子停稳后,才说:“学校停水了。” 第13章 第十三章   ◎艹,你哭什么◎   伏黎说:“我要回学校。”   她不知道停水和来他家有什么因果关系。   祁希予解开安全带,和她形成对视,语气颇淡:“你这一身不洗洗?”   伏黎低头看自己。   白色体恤染成了黄色,白皙的手臂也被蹭得脏兮兮。   嗅了嗅,浑身一股难闻的烟熏味。   她缓慢地抬起头,祁希予没理她,径直下了车。   车门声关得很轻。   伏黎收回视线,摸出手机。   宿舍楼群果然通知了停水。   从下午七点停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。   罗晓微还问她什么时候回来,说给她接了桶水。   伏黎回完消息熄灭屏幕,抬眼,视野里不见人。   侧头一看,人在车旁站着,离了大概一米远的距离,正在抽烟。   过了两分钟烟抽完。   祁希予偏头,两人形成对视。   良久的沉默,空气中弥漫开来一股紧张的气息。   疲倦感最终让人放下戒备,伏黎选择下车。   这是学校附近最高档的小区。   A3栋是仅有的一梯一户住宅,电梯直达二十八层。   周涵说的没错,他果然住的是大平层带大花园。   祁希予从鞋柜里拿出双拖鞋扔在地上,“这是新的。”   伏黎点点头,默默地把鞋子换了。   从玄关出来,走在前面的祁希予将客厅灯打开。  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宽敞的客厅,比伏黎进陆家前住的整个房子都大。   客厅直连观景台,玻璃门半敞,夏风从外面吹进来。   闷热一散而尽,风里夹着绿植的清香,是夏天夜晚独有的味道。   祁希予过去将门关上,伏黎看见灰色茶几上倒着七八个易拉罐,烟灰缸也积满了烟灰,显示主人生活的一败涂地。   祁希予走过来,见她盯着茶几看,没觉得不好意思,弯腰手一推,酒罐全进了垃圾桶。   “随便坐。”他说。   伏黎坐了下来,他倒了杯热水给她。   伏黎说:“谢谢。”   客客气气称不上是聊天的对话。   祁希予看了她一眼,转身去了浴室。   伏黎这次没有打量四周,她捧着热水,低头看地。   黑色地板砖不显脏,但两个黄色烟屁股很扎眼。   怎么就没人给他扫扫?   她莫名想起周涵的话——他从不带女生回家。   这时祁希予从浴室出来,见她四处张望,“在找什么?”   打量别人的家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。   伏黎板着脸坐了回去。   表现出自己没有张望,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。   她坐得端正,比祁希予高中时见过的三好学生背挺得还要直。   祁希予走过来,弯腰捞起茶几上的打火机,并顺势将烟灰缸移到了茶几一角。   一屁股坐下去,窝进沙发另一端,伏黎也跟着他的动作轻微摇晃了下。   他双腿娴熟地一抬,虚搭在茶几边缘。   香烟早就在他坐下前点燃。   祁希予缓缓吐了口烟,偏过扫去,伏黎在不经意间坐到了沙榻边缘。   之前明明坐在中间的。   一杆烟抽完,祁希予摁灭在烟灰缸里。   “饿没?我弄点吃点。”   “不用了,我不饿。”伏黎拒绝得干脆利落。   祁希予打量她一眼,没理会她说的话,转身往厨房走去。   开放式厨房与客厅相连,伏黎看着他在岛台前忙碌。   由于堵车没来得及吃晚饭,看电影时就吃了点爆米花。   现在确实饿了。   不过他居然还会做饭?   连酒瓶都不收,烟灰缸也懒得倒的人居然会做饭。   也不知道厨艺怎么样。   很快伏黎就知道了。   因为摆在自己面前的,是一碗飘着香味,冒着腾腾热气,味道十分熟悉的——泡面。   连个煎蛋和青菜都没有。   就只是一碗泡面。   “……”   祁希予在一旁说:“凑合吃。”   伏黎表示感谢后,动筷吃起来。   视线里,祁希予起身离开了。   过了一分钟,他又回来了。   伏黎没有抬头看他在干什么,自顾自吃着泡面。   快吃完时,她听到一声隐忍的“嘶”声。   抬眼看去。   祁希予衣摆掀了一半,弓着脊背,自己给自己上药。   他手臂挡住了大多视线,伏黎歪了歪头也没看见到底伤哪里了,伤到有多严重。   直到祁希予察觉到她的目光。   “想看?”   “啊?”   伏黎微张着嘴,泡面条掉了一小截在外面,她用舌头卷进去。   祁希予看着她不自觉的动作,莫名滚了滚喉结。   “想看就直说,别藏着掖着。”他把衣摆往上卷了点。   “……”   伏黎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,快速低头。   祁希予轻轻嗤了声,低头继续上药。   伏黎吃着泡面突然觉得不香了。   她脑海里闪过充满浓烟的电影院走道。   消防人员赶到后,求生欲望促使大家不要命地往外挤。   祁希予挤在人群里,帮助那些滞留在后的老人和小孩。   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。   伏黎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。   他这个人,如同偏航的船。   远离了你预想的轨道。   除了惊讶,更多的是好奇。   所以,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?   “关心我?”祁希予忽然出声。   她瞄来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实则是刻意。   漫不经心松开手,精瘦的腹部露出一道长约十厘米的划伤。   伏黎看得胆战心惊。   “要不你来帮我上?”   还有道伤在腰后,他看不见。   伏黎下示意摇头,迅速低眼。   继续吃碗里的泡面。   即使只剩下汤和葱花。   她挑挑拣拣,为了掩饰甚至快把脸都埋进了。   “要不去医院吧?”   葱花已经被她挑没了。   “用不着。”祁希予觉得她大惊小怪,“这点伤算个屁。”   “……”   这伤不小吧?   伏黎秉持一贯的做人准则: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  没接话。   祁希予背对她收拾药箱,收到一半,想起什么,忽然回头。   “客房的浴室从没人用过,洗漱用品我放里面了。”   伏黎默默地看着汤面浮起的红色碎萝卜干。   她最讨厌吃胡萝卜。   其厌恶程度,甚至超过了韭菜。   “吃饱了最好歇一会儿。”祁希予提醒她。   该说点什么呢。   当疲倦感褪去,意识到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,男女力量悬殊,且这里是一梯一户时。   伏黎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。   会在火灾救人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。   “谢谢你,我还是想回学校。”伏黎站起来,“不洗也没关系。”   祁希予注意到,她双手垂在裤缝边,骨节因为用力而泛起微白。   “浴室门可以锁,房间门也可以锁,我都没钥匙。”   他轻咳了一声,试图让语气显得正经点。   “我还是想——”伏黎说到这,脸上浮起笑容,“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见义勇为,还这么热心肠……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,今天真的把我吓到了……我好累,我想回学校了。”   祁希予听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随后,缓缓地掀起眼皮,看不出什么情绪。   “你洗完再走,我送你。”   伏黎笑容淡了下去。   祁希予说:“我没别的意思。”   笑容彻底消失。   伏黎沉默了。   她的沉默让祁希予没由头地感到烦躁。   他明明说了,学校停水了。   他也说了,他没别的意思。   她是听不懂还是……祁希予看向她的脸。   白炽灯光下,小巧白皙脸略显苍白,衣衫上的污渍格外显眼。   脏兮兮的脸颊再配上隐忍的目光,整个人楚楚可怜。   祁希予忽然笑了。   “你别装。”   接触了这么几天,他清楚知道伏黎是见人下菜碟。   她能指着人骂“胸大无脑”“傻缺”,能在一群男人里抬起下巴回怼,她也能——   像现在这样,像之前的两天一样。   装成顺从乖巧,装作岁月静好。   似乎这样。   她厌恶的,烦躁的,想远离的一切事和人都可以随着她的伪装自动离去。   说实在,祁希予看不惯。   所以他说,别装。   伏黎察觉到给他扣“好人帽子”没有用,在沉默的僵持之中,脑海里有声音在说:   他叫你不要慌。   叫你蹲着。   让你跟他走。   告诉你,死死把住窗户,会有人来救你。   他应该没那么坏。   应该……吧?   伏黎洗得很迅速,进浴室前祁希予给她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。   短袖和短裤。   伏黎掠过了他们,换上自己的脏衣服走出去。   祁希予在外面收拾茶几,地上的烟头也不见了。听见她的脚步声也没急着转身。   等茶几收拾得干干净净,他才回过头。伏黎头发吹得半干,搭在肩膀,湿了衣服。   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。   祁希予并没有质问她为什么不穿他给的衣服,似乎在意料之中。   “我现在可以回学校了吧?”伏黎说。   祁希予将垃圾桶踢正,看了眼外面,“下雨了。”   伏黎也看过去。   真的下雨了。   还很大,噼里啪啦打在观景台的玻璃顶上。   她出来时竟没注意到。   伏黎说:“你借我把伞吧。”   祁希予说:“没伞。”   伏黎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。   祁希予走到沙发前,斜眼看过来,语气没有任何波澜。   “不信自己找。”   伏黎说:“我走了,谢谢你。”   到现在还不忘说谢谢。   祁希予想她真是好脾气。   他看着整理的干干净净的茶几,看了半晌,“我很累。”   “我自己打车。”伏黎说。   祁希予又看向刚刚清扫过的地板,“大晚上的不安全。”   “我可以把滴滴车牌号发给你。”   伏黎想,如果他再推辞,她直接转身走人。   等了两秒,祁希予没说话。   他这人看上去冷漠,情绪也寡淡,偶尔勾勾唇角,笑容也是带着嘲讽意味。现在,他静静地看着伏黎,漆黑的眼眸有了几分将要爆发的戾气。   伏黎的眼眶瞬间红了。   “草——”   “你哭什么?”   祁希予立马站起来,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什么其它的情绪在引导他。   低低骂了句,“我他妈还没这么饥渴。” 第14章 第十四章   ◎不是吃你豆腐◎   伏黎只落了一滴泪。   只有一滴。   她猛嗅下鼻子,用手背擦去,面无表情,且语气硬邦邦地说。   “没哭。”   “眼睛进渣滓了。”   她还颇为严肃地用微红的双眸盯着他。试图得到肯定回答。   “……”   祁希予想了想,走过去。   伏黎没有半点经过思考,脚往后撤,小腿肚抵住沙发边沿。   一个重心不稳,人往后仰摔。与此同时,她嘴里呼出一声极短的“啊”。   祁希予眼疾手快,拉住了她的袖口。   伏黎仰躺在半空,脚跟无法抓力,整个身体的着力点都在他抓住的袖口上。   刺啦——   是走线绷断的声音。   伏黎一惊,人终于摔了下去。   喜的是,沙发够软。   悲的是,祁希予直接压在了她身上。   “……”   伏黎把上了他的肩头,在推开之前祁希予已经扶着沙发站直,并拉开与她的距离。   两人视线相对。   又同时保持沉默。   “我……”   “你……”   “不是吃你豆腐,”祁希予摸了摸鼻子,眼睛瞥向别处,轻嗤了声说:“别又哭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盯着他的侧脸,语气依旧硬,“我说了,我没哭。”   仔细听,还带有几分恼怒。   行行行。   “你没哭。”祁希予转过头。   宽敞的客厅,巨大的沙发。   伏黎小小一只坐在那里,被沙发包裹住。   脸色极白,可脖颈处又泛起点微红。   双眸亮晶晶地盯着远方。   在出神。   祁希予想到她刚才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,心里一阵烦躁。   弯腰找到收进茶几抽屉里的烟,以及烟灰缸。   烟灰落了一地。   收拾个屁。   一杆烟还未抽完,伏黎缓慢地抬眼,侧头。   祁希予沙发另一边,离她远远的,双腿岔开,一只胳膊肘撑膝玩着手机,另一手夹着杆烟。   他似乎忙着和人聊天。   伏黎张了张嘴,却如鲠在喉。   两分钟后。   祁希予收起手机,同时将还剩一小截的烟熄灭在烟灰缸。   起身走到伏黎面前。   “走吧。”   他语气淡淡,听不出什么情绪。   伏黎问:“去哪儿?”   去哪儿?   差点没把祁希予给气笑,他呵了声,“真他妈有你的啊。”   伏黎皱眉。   “当然是送你出去。”   伏黎舒眉,轻快地“哦”了一声。   祁希予边走边说:“快十二点了,宿舍关门了,我把你送到附近的酒店。”   “我没带身份证。”   祁希予停脚,面露诧色,“出门不带身份证?”   伏黎不理解,“我为什么要带。”   转念一想。   开房需要身份证。   像他这种时时刻刻都想着开房的人,当然时刻随身携带了。   的确不足为奇。   祁希予有些不耐烦:“电子身份证总有吧,支付宝上面那个。”   伏黎点头:“这个有。”   祁希予定的酒店很近,车程不到十分钟。   还有专业泊车人员上前开门打伞。   进去后,前台让出示身份证。   伏黎捣鼓着手机,一旁的祁希予懒散地靠在大理石,指尖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。   “你要是急可以先走。”伏黎等待录入人脸信息时,偏头看来。   这是在赶他走。   祁希予皱眉,语气不善,“可以。”   伏黎:“?”   “真够可以。”   伏黎:“……”   祁希予一声不吭地走了,伏黎望着他慢悠悠的步伐,没搞明白什么意思。   生气还是……算了,想这种东西白瞎脑子。   雨小了,淅沥沥地滴着。   祁希予坐在驾驶座,久久没有点火。   他望着不远处的路灯,想到了电影院里的伏黎。   因为不信任,她选择蹲在原地。即使被硬拉着去放映室,也能感受到她手臂的僵直。   这些他都能理解。   毕竟他行为恶劣,张嘴也没什么好话。   可他留下来断后时,走在前面的伏黎却着急喊了他名字。   甚至试图逆着人群寻找他。   她是被消防员硬拉走的。   祁希予收回视线,昏黄灯光下的飞蛾仍在扑火。   他踩下油门,车子驶出酒店。   在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时,车子停下了。   开门,下车,祁希予淋着雨跑过去。   便利店很大,靠街一整面玻璃橱窗堆满了毛绒玩偶。   便利店收银小妹正昏昏欲睡。   “叮——欢迎光临”   小妹猛地惊醒,她揉揉眼睛,从椅子上站起来。   深夜前来的客人大多是买烟,她已经往烟柜贴近了一步。   “来包宽窄。”   “宽窄哪种?”   “逍遥。”   收银小妹觉得这声音怪好听的,视线从桌面上的手机挪开。   一眼,简直惊为天人。   她背过去,慢吞吞找那盒价值九十元的宽窄逍遥。   “在最上面。”他说。   她当然知道在最上面。   “第一排从左往右数,第三个。”   收银小妹拿下后,缓慢地转过头。   以为会和帅哥形成对视。结果,他侧着身体,视线落在那一整墙的毛绒玩具上。   “一共九十元。”   见他没反应,小妹又说了一遍。   还是没反应。   “你好……?”   男人终于转身,付钱后却没着急离去。   视线依旧停留在那面玻璃墙。   “那个,”他回头问:“卖吗?”   “你是说玩偶?”   他点了下头。   小妹抱歉道:“不卖的,那是老板的珍藏品,当装饰用的。”   “加钱卖吗?”   男人言简意赅。   “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问问老板。”   他不是第一个询问玩偶的客人,之前她都一口回绝,可面前的男人实在太养眼。   “谢谢。”他站在收银台前等。   小妹马上给老板打了个电话。   “不好意思……我以为你还没睡……是这样的……”   小妹一边听电话一边摇摇头,“不卖。”   祁希予沉默了片刻,“我跟她说。”   小妹迟疑着把手机递过去。祁希予以为对面是个女人,结果是一位年轻男人。   小妹托腮看帅哥,神色逐渐痴迷。   他和老板来回拉扯了好几句。   最后。帅哥脸色一沉。   “不卖?”   “不卖老子明天把你店盘了。”   “……”   在小妹震惊的眼神中,帅哥又加了一句。   “对,哄女朋友。”   -   伏黎又累又困,躺上床了却又睡不着。   这个房间很大,她偏头看向拉满的遮光帘。   黑夜让人显得心事重重。   她翻了个身,闭着眼睛努力睡了会儿。   还是不行。   她干脆盘腿坐起来。   枕头下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声。   伏黎下意识以为是祁希予。   过了两分钟才慢吞吞去摸手机。   结果是提醒她手机欠费。   伏黎充完钱,很自然地点开聊天软件。   罗晓微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。   伏黎从下往上翻,全是担心她怎么还没回去,怎么不回消息。   一晚上没看手机,伏黎有些抱歉。   —骚瑞~   —手机没开声音   —看完电影我就回家了   伏黎想了想,发了一张之前随手拍的卧室。   罗晓微秒回消息。   —你真的吓死我了   —回家了就好   伏黎抿了下嘴角。   伏黎:你一直在等我?   罗晓微:不然呢!!!   伏黎发了一个卖乖讨好的表情包过去。   罗晓微:哎,我得睡了,困得要死   伏黎发了一个月亮睡觉表情包。   聊天结束。   退出和罗晓微的界面框,指腹往上一滑。   “祁希予”三个字映入眼帘。   她没有删对话框的习惯,嫌麻烦。   静了两秒,她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。   消息停在“我要睡了”四个字前。   明明是两天前的事,伏黎觉得过了很久。   思来想去决定道谢。   伏黎这人一向黑白分明。帮助她的人再讨厌,她也打心底里感谢。   【今天在电影院谢谢你了】   伏黎编辑完,准备发送。   这时客房电话响了。   伏黎起身接通。   对面问:“您好是伏女士吗?”   “嗯,我是。”   “麻烦开一下门,有东西送过来。”   伏黎一边往门口去一边狐疑大半夜客房服务送什么东西。   她留了个心眼,确定外面是女性服务人员后,打开了门。   服务人员抱着个玩偶,“你好,这是转交给你的。”   “梨子”玩偶,鹅黄色的,画风呆萌。   要两只手才能抱住。   伏黎茫然地接过,“请问是谁送的?”   “一位先生。”   “姓祁吗?”   “这就不清楚。”   伏黎看了眼梨娃娃,换了种问话,“长得帅吗?”   没想到对面一下子脸红了。   伏黎:“……”   “帅的帅的。”她连忙点头。   伏黎说了声谢谢,抱着玩偶连脚底下的路都看不见。   她把‘梨娃娃’放在床上,删掉刚才编辑好的话,发了一个问号过去。   同时对着‘梨娃娃’拍了张照。   也发了过去。   很快,屏幕顶端显示正在输入……   叮的一声。   伏黎看着发来的消息,能想象出他嗤之以鼻的语气。   他说:一个人睡别害怕得哭   “……”   伏黎把‘梨娃娃’放得远远的,捞起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,很快进入了梦乡。   -   一早,伏黎被电话铃声吵醒。   迷迷糊糊捞过手机,喃喃哼唧道“谁?”   对面没说话。   伏黎烦躁地半睁眼,又喃了声:“谁呀。”   “起床。”   对面说。   伏黎瞬间清醒,她先是揉了揉眼睛,皱着眉头将手机拿远。   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——10:00   伏黎:“我还要再睡一会儿。”   祁希予:“不行。”   伏黎立马坐起来,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,脾气有点大,“挂了。”   抢在她掐断电话前。   “今天你们班班聚,大家早就出发了。”   伏黎陷入沉默。   今天周六,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。   见她不说话,祁希予淡淡道:“不去也行,大家自费,要不就都给老子回来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憋屈道:“马上起。”   祁希予想到她昨天那身脏兮兮的衣服,“我叫人给你送衣服。”   “行。”   “提前给我打电话,接你。”   “好。”   伏黎彻底没脾气了。   掐断电话,泄气般将手机往枕头上扔。拉过被子卷在身上,她闭上眼睛赖了会儿床。   不久,十分钟的样子。   她掀开被子,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,面无表情地去卫生间洗漱。   洗漱完出来,刚好外面有人在摁门铃。   来的居然是李嫣儿。   李嫣儿化着精致的妆容,门才开一半,她忙不迭钻了进来。   她先是环顾一圈,再把袋子放下,“祁希予呢?”   “他不在这里。”   “哦。”李嫣儿继续打量。   伏黎打开纯白色的商品贷,logo是两个半弧靠在一起,上面贴有一朵山茶花。   “嗯?”伏黎看向李嫣儿,“这不是我的衣服。”   “我的,你凑合着穿。”   李嫣儿接到祁希予电话时已经出门了,回去慌里慌张随便拎了几件。   伏黎将衣服拎出来,是一条深灰衬衫翻领连衣裙,带泡泡袖。   领口处依然有个logo。   自从住进舅舅家后,她再也没穿过裙子。   李嫣儿催她:“要来不及了,你快去换。”   伏黎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。   李嫣儿在沙发套和床间到处乱看,最后停在床前的垃圾桶。   里面干干净净的,连坨纸都没有。   她撇了眉毛,目光一扫,看见了摆在飘台角落的玩偶。   梨子形状。   她骤然勾唇一笑。   伏黎出来时,李嫣儿正躺在床上,她拿着那个玩偶在腰后垫来垫去的。   伏黎走过去,李嫣儿眼前一亮,“好看,送你了。”   这衣服清纯,她穿起来不搭边。   伏黎比她穿得好看。   “这梨子祁希予送的?”李嫣儿问。   伏黎迟疑片刻,点头。   李嫣儿以为她在不好意思。   这玩偶垫在腰后,后臀是要翘得高点。   她坐起来,意味深长地笑道:“你们发展得比我想象中还要迅速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无话可说。   李嫣儿突然坐起来问:“他大吗?” 第15章 第十五章   ◎哪一个有我身材好◎   “啊?”   见伏黎眼神迷茫,李嫣儿忙说:“没什么。”   她一脸古怪,伏黎心中充满疑惑。   两人下了楼。   伏黎见到黑色路虎的那一刻浅松口气。   扎耳的气浪声以及路人的目光,让她对祁希予骚包的跑车充满了抗拒。   滴——滴——   连摁两声喇叭。   李嫣儿说:“催你呢。”   伏黎走过去,自然而然地打开后排车门。   车子突然猛“滴”一声。   “坐前面来。”他手肘搭在方向盘,微侧过脸,戴着黑色墨镜。   看不出眼色好坏,伏黎关上车门,“我就坐后面。”   “不要让我说第二遍。”他将墨镜摘下,一双黑眸略沉。   伏黎撇他一眼,不高兴地下了车。   关车门时,故意摔得巨大“砰”声。   祁希予笑了下,“闹脾气?”   伏黎看着正前方,不搭理他。   “不装了?”   还是不说话。   祁希予踩下油门,车子往前。   驶入绕城高速时。   祁希予偏头问:“热不热?”   伏黎低头玩着手机,“不热。”   “听歌吗?”   伏黎继续低着头,“不听。”   “喝水吗?”   “不喝。”   伏黎听见他冷笑了声。   接着,车厢内陷入了寂静。   只有窗外风的声音。  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,又是向阳方向,伏黎被晒得用手臂挡住。   她没戴帽子也没有墨镜,甚至连防晒也没涂。   正当她眯着眼睛晒得难受之时,祁希予突然伸手过来,拉下了她头顶的遮光板。   就这么一个动作。   他目视前方,一言不发地继续开车。   这时,伏黎的手机铃声响起。陌生电话,她直接挂断。   过了两秒,手机一震,是酒店发来的致电短信。   一分钟后,电话再次打来。   伏黎接通。   “您好,是伏小姐吗?”   “嗯,我是。”   “客房清理发现了您遗留的玩偶,伏小姐您是自取还是留地址我们给你邮寄过来?”   “嗯……”伏黎思考着。   那边以为断线了。   “喂?伏小姐?”   “我在。”   对方以为她没听清楚,又重复了一遍。   “请问是自取还是邮寄呢?”   伏黎瞄了一眼祁希予。   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银边框黑墨镜,衬得皮肤更加冷白。   “你帮我扔——”说到这,伏黎又看了一眼,他仍旧一丝不苟地开着车,于是改口道:“可以暂存么,我现在不太方便。”   “当然可以,请问大概什么时间来取。”   “不确定。”   “好的伏小姐,您来取的时候提前跟我们联系。”   “谢谢。”   “不客气,麻烦等一下五星好评。”   “嗯。”   电话挂断后,伏黎偷偷观察了旁边的人。   没什么异样。   大概是没听出来她在说什么   也可能是单纯不想搭理她。   伏黎放下手机将椅子往后放了点。   突然间,车子加速,眼看前面是个大转弯。祁希予油门未松,单手把着方向盘极快地转了两圈。   车屁股猛地一甩。   伏黎没稳住,肩膀撞在车窗上。   “?”伏黎偏过头。   他目视前方,根本没看过来。   伏黎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。   李嫣儿说得没错,他就是个疯子。   半个小时后到了度假村。李嫣儿和陆白一辆车,比他们晚十分钟到达。   班上的同学早就玩开了,伏黎没过去,她过去总觉得怪怪的。   李嫣儿兴致勃勃地叫去泡温泉。   伏黎:“我没带泳衣。”   李嫣儿:“我有。”   “我穿了你穿什么?”   她跟准备好似的,“我带了两件。”   李嫣儿直接带了一个行李箱。   她找出两件泳衣扔给伏黎自己选。   伏黎看来看去,弱弱地问了一句,“还有别的么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伏黎一手拎一件。   两件都是裙子,布料少得可怜。   黑的那件后背全露,白的那件稍微好点后背有交叉的绑带。   “那我穿这个吧。”伏黎扬了扬右手的白色泳衣。   李嫣儿心知肚明地笑了笑,“行啊。”   她们换泳衣时,伏黎隔着挡板问:“明天回去我和你坐一辆车行吗?”   “祁希予怎么你了?”   伏黎忍不住吐槽,“他的车技,我无福消受。”   “是么,”李嫣儿狐疑,“祁希予车技挺好的,他之前还玩赛车。”   “反正我是坐不了,”伏黎认真道:“我很惜命的。”   李嫣儿噗嗤一声笑出来,提点她。   “你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?”   伏黎想了一下,“好像是。”   又不听歌又不喝水还不要那个玩偶。   “那也不至于——”伏黎换好了,掀开帘子出去,评价道:“他很幼稚。”   李嫣儿见怪不怪,“男人都晚熟。”   伏黎在外面等她,“二十几了还有幼稚。”   李嫣儿换好了,从里面出来。   伏黎看着她饱满妖娆的S形身材,不自觉将眼睛瞥向地面。   李嫣儿挽着头发,“他哪里有二十几,他才十九岁。”   伏黎讷讷地道:“他不是大三么。”   “读书读的早,”李嫣儿站在镜子前补妆,“又跳了级。”   “他还能跳级?”伏黎不是很相信。   李嫣儿转过来,夸她,“你真好看,又纯又欲的。”   伏黎干巴巴地笑了声。   “差个口红,”李嫣儿说着上手给她涂,“我们圈子里这一层属他最会读书,初中时成绩稳居年级前三,后来家里出了点事。人嘛,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……真好看!”   李嫣儿把她推到镜子前。   唇太红,伏黎有些不习惯。   “你怎么不问问我他家出什么事了?”李嫣儿话锋一转。   伏黎说:“我没兴趣。” 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她们经过一个长长的木质走廊,爬山虎蜿蜒向上,两旁种有绿植和月季。   盛夏的气息扑面而来。   转过岔口,一个狭隘的鹅卵石路口映入眼帘。   伏黎一直走在李嫣儿后面。   等她走近时,才发现池子里还有人。   “陆白呢?”李嫣儿问。   祁希予靠在池壁,水面浮出他精瘦的锁骨,额前碎发略沾湿,冷白的脸颊被蒸得泛起微红。   伏黎几乎是在瞬间将视线移向别处。   “不知道。”他说着略微站直了身体,腹肌随之显露。   伏黎没有经过思考,直接转身。   “我头突然有点晕,想去睡一会儿。”   刚说完,又一个围着浴巾的裸男从入口处走来。   伏黎又转了个身。   “……”   不知道祁希予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。   她和裸男面对面站着。   近在咫尺。   祁希予上下扫视一番,最后停在她红润润的嘴唇上,不屑地撇了下嘴。   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在嘲讽她平坦的飞机场。   伏黎把自己抱起来前,祁希予丢过来根浴巾。   “披着,带你去个地方。”   伏黎把自己裹好,经过陆白时加快了步伐。   祁希予看她的动作,没由地扯了下嘴角。   走到长廊时。   祁希予问她:“没泡过温泉?”   “泡过。”   “那你害羞什么?”   伏黎停脚侧头,用一种离谱又荒谬的眼神看他,“你见过男女混浴吗?”   “那旁边还有个池子。”祁希予说。   伏黎顿住了。   祁希予又说:“你去游泳不男男女女都在一个池子里么。”   这话说得伏黎无法反驳。   “你能不能先去把衣服穿上。”她话锋一转。   祁希予笑了,“你急什么,露的又不是你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他眼尾微扬,吊儿郎当地问:“怎么?害羞?”   “我是替你害臊。”   祁希予冷呵一声,“你出去看看你们班那些男人,”顿了一下,挑起眼皮欠欠道:“哪一个有我身材好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打算闭嘴,跟他说不清楚,反而还让他逮着话不罢休。   另一边的私汤泉。   李嫣儿和陆白在同一个池子里。   陆白问:“他们怎么走了?”   李嫣儿偏头看来,陆白比祁希予很黑,略偏古铜的肤色更显肌肉,尤其是沾上水。   她站起来,一米六八的个子水线正好到腰际。   她肩膀光洁纤细,衬得沟壑呼之欲出。   “想知道你追上去问问呗。”   陆白笑着摇摇头,“我干嘛去当灯泡。”   忽然,他眸色变了变。   李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旁边。   水面一片平静。水下,一双光滑细嫩的腿勾着他的小腿,陆白的笑容瞬间消失。   “别闹。”   语气冷得不像是他。   李嫣儿收回腿,双手一撑,跳了上去。   留下一句:“没意思。”   ……   祁希予说带她去的地方原来是棋牌室。   他们进去时,房间里已经有两个男人。   年纪不大,看穿着像是祁希予的朋友。   祁希予没有介绍。   既没有介绍他们两个,也没有介绍伏黎。   两个男人只是扫了伏黎一眼,见怪不怪。   方千山问:“两口子上?”   视线故意黏在伏黎身上,伏黎偏头看强。   祁希予说:“她上,先打三人的,等陆白来了再重新开。”   祁希予把椅子拉开,伏黎把头转回来:“我不会。”   祁希予看了她半晌,似乎在打探她话语里的真实性。   伏黎点点头。   意思是真不会。   祁希予坐下来。   “你在旁边学。”   伏黎点头。   伏黎是会打牌的,小时候妈妈打牌会带着她。   她也是这样坐在旁边看,慢慢的,自己就学会了。   伏黎看他们分好筹码定位置。   祁希予翻了个九,摇骰子摇到“3”,位置在对面,伏黎下意识起身。   祁希予偏头看她一眼,双眸明晃晃写着“你确定你不会打?”   “不是说要换位置吗?”伏黎迷茫地问:“我们该去哪里?”   祁希予收回视线。   伏黎跟着他去了对面。   第一把开门红,祁希予极品自摸三家。   方千山笑:“第一把不能胡,胡了一直输。”   没想到一语成谶,祁希予再也没有胡过牌,甚至没叫还得赔钱。   伏黎觉得他根本就不会打。   该拆将的时候去拆搭牌,不该碰的时候偏要碰。   跟个新手似的。   祁希予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。   第二把他扔错了一个牌,旁边的人微微动了一下。   然后,他又故意乱打了几张牌,只要打得不正确,旁边的人都会反射性动一下。   似乎是想阻止他。   这时,李嫣儿和陆白来了。   “刚好差一个,你们谁上。”方千山说。   陆白看向李嫣儿,“你打。”   “我不打。”李嫣儿径直走到旁边的沙发躺下。   “真不打?”陆白确定。   李嫣儿呵了一声,扭过头玩手机去了。   陆白坐下来,方千山问要不要重新定位置,陆白说不用。   方千山又说:“换个玩法,打捉鸡。”   陆白和另外一个人没意见,倒是祁希予侧脸看来。   “你来打。”   “我不会。”   什么捉鸡她是真不会,听都没听说过。   “我教你。”   祁希予不给她拒接的机会,直接让座把她拎着摁在位置上。   “输了算我赢了算你。”   “好吧……”   伏黎坐上去一脸茫然。   在打了几把后逐渐摸清玩法。   其实和普通麻将一样,只是多了幺鸡和八筒当彩钱,摸到就是钱,打出去如果没叫就赔人家。   又打了两把,见她熟悉后,方千山提出加一筒的癞子。   这下把伏黎给难住了。   手上只有一张一筒还好,两张以上,她就拎不过来了。   有时候她偏头求助,祁希予面无表情,一个字也不说。   她只能硬着头皮打。   有一把,打出去她才发现自己把自摸打丢了。   两圈下来,筹码快输完了。   “你得加把油。”陆白笑她。   伏黎嘴抿得僵直。   这把牌拿得不错,伏黎有信心一雪前耻。   打到一半,对面的方千山突然说:“你这牌不对,怕是相公了。”   伏黎一数,果然相公了。   她一脸懵逼,喃喃道:“什么时候少的一张牌啊。”   “碰八筒。”   一直保持沉默的人冷不丁开口。   伏黎转头,语气有些埋怨,“那你不告诉我。”   “观牌不语。”   伏黎:“你不是说教我么?”   祁希予:“你又没答应。”   “……”   虽然输了算他的,可输多了伏黎也不好意思,干脆道:“你来打吧。”   祁希予看了眼对面,“你接着打。”   他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,伏黎继续硬起头皮。   既然非要她打,那她就多数点。   伏黎不再求稳,一心做大做强。   没想到开始转运,一直胡她牌的方千山居然把把没叫。   打到五点钟散了桌。   伏黎赢了八千多,掏自己手机出来收款时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。   祁希予看着她绷不住的笑容,莫名扯了下嘴角。   送东西不要,赢点小钱又开心的不得了。   挺有意思。   伏黎走在最前面。   方千山对着祁希予的背影不悦地冷哼一声。   陆白看他一眼,淡淡道:“不放水你试试看。”   作者有话说:   下一本,《黑色玫瑰》,求收藏啦!   文案   谈舒舒妈不亲爹不养,快成年才被接回谈家。她漂亮,张扬,抽烟喝酒打架乱飙脏话,浑身上下都是毛病。   江家长子江持让年三十未婚,哈佛高材生,芝兰玉树,温润儒雅,最大的爱好便是观书茗茶。   两人风格太过迥异。   所有人都以为,江持让是在隐忍,离婚是迟早的事。   起初,谈舒舒也是这么以为的。   直到两位男同学为了谈舒舒大打出手,江持让以“家长”身份被请进A大法学院院长办公室。   其中一位男同学含情脉脉地拉住谈舒舒的手,当着江持让这位“家长”的面,向谈舒舒深情表白。   江持让沉默片刻,走过去将谈舒舒拉到自己身后。   对着那位男同学道:“我太太的手,是你能碰的吗?。”   -   当天晚上,躲在书房的谈舒舒被人给请了下来。   江持让放下报纸,冷冷淡淡地看着她。   谈舒舒被盯着发毛,抢先先机:“江持让你听我说,这件事——”   江持让一把将人拉进怀中,埋进她雪白肩颈中,贪婪地深吸口气,极力克制住自己的不理智,不冷静。   谈舒舒被迫坐在他腿上。   他突然站起来,谈舒舒只好搂住他的脖子,并用双腿缠上他的劲腰。   谈舒舒被扔到了床上,茫然无措之际,他双手撑在她腰际,俯身下来。   咬着她耳朵,轻呵一声:“那种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有什么好的。”   -   谈舒舒一直以为自己在谁眼里都是个笑话,后来她发现,在江持让眼里,她是那朵独一无二的黑玫瑰。   江持让宁可不拔刺,被扎得满手伤痕,也要拥有玫瑰原本的模样。   他说:“在我贫瘠的土地里,你是最后的玫瑰。”   这句话谈舒舒记了一辈子。   ----   在我贫瘠的土地,你是最后的玫瑰——聂鲁达   2023.5.21 第16章 第十六章   ◎喜欢上我了?◎   晚餐吃自助烤肉。   4班同学在另外一边营地, 伏黎和他们隔了一个风景水池。   这一桌一共七个人。   方千山的艺校女友刚刚赶来,坐在方千山旁边,笑意盈盈地给他烤肉喂水果。   一口一个“亲爱的”“甜不甜”“和我比谁更甜”。   恰好小女友就坐在伏黎对面, 伏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   陆白负责了他们这一边的烤肉,炭火小考得慢, 他忙得满头大汗也不够四个人吃。   伏黎觉得陆白这人不像陆国立口中的逆子。   他比起在座其他男生,都要绅士。   甚至比伏黎遇到过的大多数男生还要温和。   上次在体育馆背后,好在祁希予是把相机扔给了陆白, 军训风采图才没被删。   在伏黎不经意打量陆白的这几秒钟内。   李嫣儿和祁希予相视了一眼。   李嫣儿表情不悦,祁希予微蹙了下眉头。   “给我, 我饿了。”她叫住准备把烤肉夹给伏黎的陆白。   “你还有。”陆白看向她碗。   他是一轮一轮平均分配的。   李嫣儿直接动手去抢, 陆白没松手。   两人拉扯间, 烤肉夹掉在了草地上。   “……”   李嫣儿瞪他一眼, 转过头,“不吃了。”   陆白觉得莫名其妙,没搭理她。   对面的方千山笑意盈盈地说:“小白, 你就烤给嫣儿和自己的呗,祁希予的还怕没人烤?”他说完看向自己的小女友。   小女友娇哼一声,“看我干嘛, 烤起来热死了, 我就只给你一个人烤~~”   方千山被哄得脸都快笑烂了。   伏黎默默低下头。   很快,烤肉夹出现在视野里。   “辛苦了。”祁希予翘着二郎腿, 另一手夹烟, 漫不经心地道。   “……”   伏黎接过来, 开始烤肉。   才烤两轮, 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。   伏黎一边烤一边用纸擦汗。   一整片五花肉得不停地翻, 伏黎弯着腰, 脸被熏得火辣辣的烧。   一个姿势维持久了,伏黎开始用手扶腰。   肩膀上忽然摁下一只手。   祁希予把伏黎摁了下去,抽走她手中的烤肉夹。   “我来。”   伏黎坐回椅子上。   这时夏风吹来,泛着点微凉,她呼了口气。   气还没歇完,伏黎就发现一件很离谱的事——   祁希予根本不会烤肉。   肉胡成了焦炭,刮都刮不下来。   祁希予使蛮劲,差点把整个烤架掀翻。   “……”果然是个大少爷。   伏黎坐不住了,她本来就饿了。   “给我。”   祁希予偏头看她。   “给我吧。”伏黎见他不动,没什么表情地说:“如果你喜欢吃焦炭你随便,但我真的饿了。”   祁希予撇撇嘴,把烤肉夹重重地搁在她盘子上。   “……”   有人主动揽活还不高兴?伏黎只当他是大少爷脾气。   伏黎一边烤一边小声教:“牛肉得不停地翻面,猪肉厚可以烤久一点,烤到表面焦黄就用剪刀剪成小块继续烤。”   “肥一点的每边都要,还要烤久一点,这样吃起来不会腻。”   “你很会?”祁希予幽幽道。   伏黎忙着烤肉,简短回答:“一般。”   过了几秒。   “不用教我。”   伏黎停止翻面,偏过头。   “我每次想吃把你带着就行。”   “……”   她是佣人还是仆人?   伏黎 :“万一我不在呢。”   祁希予云淡风轻,“我就不吃。”   伏黎没搭理他,接着烤肉。   祁希予见她烤得有模有样,肉的卖相也不错。   “跟谁学的?”他突然问。   伏黎的手僵硬了一瞬,祁希予看在眼里,轻蔑地嗤一声,“前男友?”   伏黎坐了下来,她看着烤架上的五花肉,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思。   以前,伏启君和郭敏珍还在时,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去郊外露营。   伏启君负责搭帐篷,郭敏珍负责做茶饮,伏黎则揽了烤肉的活。   “喂——”祁希予见她不理人,声音冷了几分,“说话。”   伏黎把所有的肉都夹给他。   “堵我嘴?”   伏黎看他一眼,起身走了。   陆白见状问:“去哪儿?”   “卫生间。”伏黎说。   陆白察觉她情绪不对,立马看向祁希予。   祁希予回了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眼神。   李嫣儿看见陆白给祁希予使眼神,冷哼一声,低头看手机。   伏黎走出露营草坪时,章婉正巧给她打电话。   天还没完全黑,朦朦胧胧的青灰色。   章婉打的视频。   伏黎走到路灯下将手机抬高了点。   章婉问:“吃饭没?”   伏黎说:“刚吃完。”   “我也刚吃,你陆叔叔今天带我吃日料去了,据说是专程空运回来的。”章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,“还怪好吃。”   伏黎也笑,“陆叔叔对你真好。”   章婉笑得更开心,“下次我也带你去。”   伏黎点着头说好。   “我给你说个事。”章婉收起笑容,认真起来,“你陆叔叔下个月过生,你得想想准备什么礼物。”   “下个月什么时候?”伏黎问。   “11月16日。”   那还有一个月。   章婉接着说:“你陆叔叔很喜欢你的,可千万别让他失望。”   伏黎 :“嗯,我明白的章姨。”   章婉:“那就不打扰你和同学玩了,要玩得开心哦。”   挂完电话后,伏黎正在想准备什么礼物合适,远处跑来一个人。   生活委员喘着气说:“罗晓微到现在还没回来。”   “她没和你们一起吃饭吗?”   生活委员说:“她上山采草药去了,说是饭点就回来,结果我们都开始吃了还没回,大家都说罗晓微是山里长大的,不可能迷路,叫我不要担心。”她看了一眼天,着急道:“可天马上就要黑了。”   伏黎准备给罗晓微打电话,生活委员叫住她,“山里没信号,我打了好几个不在服务区。”   伏黎面色陡变凝重,“那你知道她往哪个方向去的吗?”   “那边,”生活委员指过去,“我看她是从那条小路上去的。”   “我现在去找她。”   生活委员把她拉住,“我和你一起去吧,或者叫两个男生。”   伏黎看过去,他们正开心地喝着酒,大声喧闹着。   思来想去,还是叫上两个男同学比较保险。   伏黎和生活委员过去叫人,男生都喝得七倒八歪。   仅有的一个没喝酒的推脱道:“人混山里的,瞎担心什么,要是她自己回来了又要人去找我们。”   “在这里等是最好的,如果一个小时后还不回来我们就报警。”   伏黎直接无视他。   女生倒是有几个热心地要帮忙一起找,伏黎见她们穿的小裙子和带跟凉鞋不方便。   到时候别出其他问题。   “我一个人去,你们在这里等我消息,我找不到她就回来,最多一个半小时。”   伏黎一个人上了山。   幸好她泡完温泉就把自己的衣服换了回来。   上山最开始一截有路,后面就是前人开辟的“假路”。   伏黎循着植被少的地方走,一边走一边喊罗晓微的名字。  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,天已经快全黑了,伏黎决定下山报警。   她一路上都做了标记,并记录在手机里。   但很快,她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。   能上来的地方并不意味着可以下去。   一些陡坡,伏黎得借力慢慢地缩下去。   遇到一个极陡的大坡,旁边一棵树都看不见,只有些灌木丛。   伏黎只好抓住灌木丛的根部,一点一点地往下滑。   忽然间,脚下一滑。   伏黎“啊”了一声,滚了下去。   幸好下面没有大石头,她抱着头,只刮伤了某些地方的皮肤。   她捡起手机一抬头。   糟糕。   天已经完全黑了。   打开手机也没有信号。   她找到一个高点的地方想看看视野。   奈何摔下来的位置近似一个大坑,前方又长满了植被,什么也看不见。   她泄气地坐回地上。   脑子乱乱的,为自己的冲动行为感到后悔。   这下,她也出不去了。   也得等人来找她。   距离她约定回去的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。   也就是说,她们至少在二十分钟后才会上山来找她。   也不知道罗晓微到底有没有事。   伏黎抱着膝盖默默地想着。   突然间,旁边的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响声。   不似风吹动的声音,像是有什么动物钻过来了。   伏黎立马惊觉地站起来,捡起地上的树枝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。   “伏黎?”   是祁希予的声音。   “我在这里!”伏黎声音陡变雀跃。   祁希予拿着根树枝,拍打出一条路进来。   伏黎见到他人时,僵硬的身体松了下来。   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   黑夜看不清他的表情,但能听出他不悦甚至是恼怒的语气。   伏黎悻悻:“从上面摔下来了。”   “摔哪儿了?”   “有事没?”   伏黎见他一步步地走近,“没摔着。”   “你能耐啊。”   是极冰冷的口气。   伏黎没说话。   “一个人上山找人?”   伏黎解释:“男生都喝醉了,女生又不方便。”   祁希予在黑暗里注视她良久,冷笑了声,“我不是男的?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   那不是怕打扰你么。   “那你什么意思?”   他似乎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,伏黎岔话道:“我们先下山,下去再说。”   “下去?”祁希予环顾一圈,阴阳道:“我看这里挺好的,很适合你。”   伏黎说:“这里不适合你。”   祁希予深吸一口气,绷住情绪,冷硬地叫了一声她名字,   “伏黎。”   “啊?”   “你是不是想气死我?”   “……”   要不是他过去找人还不知道她上山了。   即使他进山只比她晚十分钟。   祁希予觉得,这十分钟可以出现很多意外。   伏黎讨好道:“我知道你很生气,但是你先别生气,我们下山后你再生气。”   祁希予:“……”   伏黎继续说:“不赶快下去等会消防队员来寻人了。”   “呵。”   祁希予把手上的树枝棍扔给她,“拿着。”   “你呢?”伏黎问。   祁希予没理她,走在前面开路。   他每走两步就要回头用手机照亮地面。   伏黎觉得这样走得太慢了,“要不我打灯?”   祁希予又把手机扔给她。   刚走一小截,两人就发现了问题。   这样简直更慢,因为祁希予前面的视野太暗,而伏黎拿着手机不好走。   打灯的任务又交到祁希予身上。   祁希予腿长,一般的坡他一脚就跨下去了。   伏黎不行,得把着树干慢慢滑。   有些地方没有借力点,就只能抓起祁希予的手。   顺利下坡后,伏黎会立马放开,祁希予对此嗤之以鼻。   走到一半时,祁希予突然停了脚。   “怎么了?”伏黎在他后面,什么也看不见。   祁希予往旁边一站,一座坟墓露出来。   伏黎心脏猛地跳了一下,也就一下,很快恢复镇定。   以前或许怕,但她见过父母被车辗轧过的模样,见过火化后的骨灰,还亲手将他们放进墓里。   “不怕?”祁希予问。   伏黎反问:“你怕?”   祁希予乐呵呵地笑了,几乎是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弱智。   “既然都不怕那就走吧。”伏黎说。   祁希予转身继续往前,手突然被拉住,她说:“等等。”   祁希予再次回头。   “我们拜一下吧,打扰到别人了。”   祁希予好笑,“又不是我祖宗。”   伏黎自己拜了一拜。   他们边说边往下走。   “没看出来你还挺迷信的。”   “不是迷信。”   “那你拜什么拜。”   “我妈教的。”   “哦。”   不知不觉到了山脚,伏黎看见温泉营地的灯光,开心地加快步伐。   走了两步,发现走不动,有阻力。   她回头看祁希予,“怎么了?”   夜色下,祁希予的眼珠蒙上一层静谧的月光,淡淡的,透着几丝懒洋洋的笑意。   他垂下眼皮,视线落在伏黎抓住他手腕的地方。   伏黎看看他又看看手,看看他又看看手,猛地反应过来后,瞬间将手甩开。   “我是忘——”   祁希予没给她这个机会,反握住,淡淡地岔她话。   “下山了还抓这么紧,你该不会是已经喜欢上我了吧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下一本开《月明有川渡》,大家多多收藏(??> .<】   伏黎回完消息,挤牙膏刷牙。   祁希予几乎是秒回。   “我做男朋友就是这么霸道。”   “换不了。”   “只能升级。”   升级。   是那个意思吗?   伏黎吐完牙膏沫,抬头镜子里的自己。   一抹红不知何时爬上了脸颊。   -   翌日。   禾润总裁办公室里。   伏黎一上午就待在这办公室里。   她坐在沙发里,手边是零食甜品茶饮,茶几上摆着个笔记本,正在放美剧。   她觉得她不是来上班的,是来娱乐的。   而始作俑者,非常地忙。   审定各种预算方案和政策制度。   他坐在长弧形办公桌前,神情冷峻,一丝不苟地处理着各种文件。   伏黎几次想叫他,都忍住了。   直到他自己抬头。   “怎么不看了?”   伏黎如释重负,“要不然我先出去,还有个表格要做。”   祁希予指节点了点桌面,“你来这儿做,坐我旁边。”   “……不太好吧。”伏黎沉默了片刻,又说:“我能不能提个建议?”   祁希予搁下笔,揉了揉眉心。   “你说。”   “我们在公司还是和以前一样。”   “你是禾润的总裁,我是你的秘书。”   祁希予松开手,“现在我也是总裁,你也还是秘书。”   “……”伏黎小声道:“我是说我们装作私下不熟。”   祁希予轻蹙眉,思索了会儿。   “原来你喜欢刺激的。”   伏黎僵住,“啊?”   “你想玩办公室地下情?”   伏黎深吸口气。   “行。”祁希予站起来,“你喜欢玩我就陪你。”   “不是……”她是觉得这样很怪异,她一个女秘书在总裁办公室待一上午,外面还不知道怎么传。   不仅有损祁希予的名声,也有损禾润的声誉。   “下午我要出席一个活动,不在公司。”祁希予看了眼腕表,也快到出发时间了。   出席活动的地方很远,舟车劳顿,刚刚又见伏黎一直打哈欠,不打算带上她。   “嗯,知道了。”伏黎抿了抿唇角,问他:“你晚上有时间吗?”   祁希予走过来,拿起茶几上零食盘里的一颗巧克力,剥开递到她嘴边。   “怎么?”   伏黎想伸手去接,祁希予躲开,示意要喂进她嘴里。   伏黎只好张嘴。   巧克力裹着榛子,醇香微甜。   “我听苏明露说新出了部电影,特别好看,票抢不到,要在黄牛那里买,我就去看了看,结果——”伏黎停顿半秒,观察祁希予的表情,而后继续道:“一抢就抢到了。”   “嗯。”   祁希予寡淡着一张脸。   伏黎咬唇,“还是两张。”   祁希予还是没什么表情,看了她两秒,忽然扯起嘴角笑了。   “想和我一起看电影?”   伏黎低头,细声道:“嗯……”   “下次能不能直白点,整些花里胡哨的前缀。”祁希予走过来,揉她的脑袋,“说着不累么?”   害怕头发被揉乱,伏黎拿开他盖在头顶的手。   祁希予问:“几点钟的?”   伏黎说:“八点四十。”   “你在公司等我,我尽量早点回来接你。”他的手很不老实,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,“晚饭陪不了你,自己要记得吃。”   “好。”   伏黎点头,忍不住勾起唇角。   “你转过去点。”他忽然说。   “什么?”伏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。   肩膀被摁住往内侧一扭,脖颈后的发丝被人分成两束撩至肩前。   他的手绕到了她前面,一个吊坠垂了下来。   接着。她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,以及冰凉的像细线一样的东西。   “别动。”祁希予扣好暗扣,调整了长度,“合适吗?”   伏黎低头,手指捻起锁骨中间的吊坠。   那是一个四叶草,   中间是珍珠母贝,四叶草轮廓镶的白K金。   非常漂亮。   “你什么时候买的?”伏黎转过头。   “很久了。”祁希予说:“先戴着吧。”   -   或许是有了期待,下午的时间过得异常慢。   下班后,伏黎点了份外卖在办公室吃。   吃到一半,章婉打来电话,问她这周末回不回家,伏黎说回。   章婉又问:“祁希予回吗?”   伏黎想了想,说:“我问问他。”   章婉打听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,语气抑不住的高兴,“记得提前说,我好让刘妈准备你们爱吃的菜。”   “嗯,他现在不在,等晚点或者明天我再问他。”   “都行。”章婉笑着道,说完忽然想起件事,“你有个同学来家里面找你,给我拎了许多补品,有人参、燕窝,鱼翅……很多。我说你不在,她说没关系,她就是来看我的,听你说我做了手术。”   同学?   哪个同学?   “是骆劲吗?”伏黎问。   章婉思索着,“好像不姓骆,是个女生,很漂亮,叫江、江……什么来着。”   伏黎瞳孔皱缩,刷的站起来,“江妍月。”   “对,是这个名字。”   伏黎走到玻璃墙前,“章姨,她送的东西你先放那儿,别忙吃。”   “怎么了?”   伏黎组织了下语言,“我和她有些矛盾,收了东西不太好,先放那里,改天还给她,我重新给你买。”   “用不着,家里都有。”章婉也没多疑,“既然这样,我让刘妈收好,你周末回来直接带走。”   挂断电话。   伏黎走回座位,全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,瘫软在座椅上。   过了一会儿。   她把剩下一大半的外卖盖上,扔进垃圾桶里。   没心思再吃。   两分钟后,她翻出被拉进黑名单的电话号码,拨了过去。   “你什么意思?”   伏黎捏紧了拳头。   她是想用章婉威胁她么。   江妍月:“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月半弯,离你上班的地方不远。”   伏黎:“时间?”   江妍月轻蔑地笑了下,“就现在。”   伏黎拎起包往电梯去。   进电梯前,手机又响了。   不是江妍月,是骆劲。   “下班没?”   伏黎等着电梯,“刚下。”   “出了公司还是没出?”   电梯快到了。   “我现在有点急事,后面再给你回过来。”   伏黎挂了电话,神色凝重地走进电梯。   下至一楼,走出旋转大门。   下台阶的步伐更快了。   突然一个人叫住了她。   伏黎转身。   骆劲又气又觉得好笑,“我这么大一个活人站你面前没看见?”   他又没长变,怎么就无视他从他跟前路过呢。   “抱歉。”伏黎叹口气,她太着急了。   勉强扯出一个打招呼的笑容,“好久不见,你怎么在这里?”   骆劲没接她的话,走过来问:“下班了?”   “嗯。”   见她急着走,骆劲笑着问:“这么急吗,不会是去见男朋友吧。”   伏黎没和他笑,严肃道:“你还记得江妍月吗?”   提到这个名字,骆劲立马收起笑容,拉起她胳膊,撩开轻薄的衬衫袖口。   “她怎么了?是不是又——”   伏黎将他的手挪开,“没有,她只是逼我见面。”   “现在?”骆劲问。   伏黎点头。   骆劲说: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   祁希予不在,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。   谨慎思考后,她点了点头。   这一幕,刚好被不远处的,坐在驾驶座,拿着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伏黎,让她下来的祁希予看见。   祁希予垂着眸沉默片刻,继续拨通电话。   电话很快接通,祁希予抬起眼皮,凝视着不远处的台阶。   他们站在那里。   骆劲牵了她的手。   “你到公司了?”车子刚开出公司,伏黎接到祁希予的电话。   对面没说话。   安静得像是已经挂断。   “喂?祁希予?”   正在开车的骆劲听到这个名字,蓦地转头。   伏黎皱紧眉头,又叫了一声。   电话传来一声很低的轻“嗯”。   伏黎忽视掉骆劲的视线。   “我没在公司,你直接去电影院等我好不好?”   他没有回答她,而是反问。   “你去哪儿了?”   “月半弯,见一个同学。”伏黎实话实说。   “哦,你和他很熟?”   伏黎想起和江妍月间的种种。   “很熟。”   对面顿了一下。   “既然是同学,我和你一起见他怎么样。”   伏黎迟疑了,“我见完回来找你,应该能赶上电影开场。”   “伏黎。”他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。   “嗯?”   过了很久。   电话里才传出一道有些低哑的声音。   “我能等到你吗?”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  ◎料你也不敢红杏出墙◎   前方红灯, 车子刹在斑马线前。   骆劲偏头,视线凝在她侧脸,神色落寞。   伏黎抬起头, 红灯亮起倒计时。   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。就像风,抓不住摸不着, 只能看见树叶唰唰颤动。   “能。”伏黎肯定道:“一定能等到我。”   “好。”   他什么也没说,挂断了电话。   绿灯亮起。   车子起步,汇入如织的车流中。   “是他?”骆劲看着前方的路, 思绪却飘向很远的地方。   伏黎“嗯”了声。   两人心知肚明。   骆劲笑了笑,揶揄里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。   “小梨, 你可别告诉我, 你们又在一起。”   伏黎毫不犹豫地再次嗯了声, “在一起了。”   骆劲的手捏紧了方向盘。   是早就能预料到的事。   但还是不甘心, 以及悔恨没劝阻她回国。   不过就算劝住了能有什么用。   在她最孤独伶仃,伤痕累累,乃至奄奄一息的时候, 她也没有接受过他。   从来没有。   骆劲嘴巴张了张,说不出话来。   车子一路默声地开到半月弯。   江妍月早已等候再此,她姿态高雅地吃着牛排, 听着门迎开门以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, 头也没抬地说“坐。”   她深刻演绎了“傲慢”这个词。   伏黎等她吃完。   江妍月看了骆劲一眼,没有太在意, 伸手拿起白洁胜雪的餐布, 优雅地擦着嘴。   在两人的注视下, 又开始补妆。   伏黎想到和祁希予的约定, 不想浪费时间。   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   啪的一声, 江妍月合上粉饼盖。   艳红的嘴唇扯出一个目中无人的弧度, “你猜猜看?”   “你敢动章婉我会杀了你。”   伏黎藏在桌下的手捏紧了拳头。   江妍月将粉饼放进包里。   她最喜欢看人气急败坏想法设法和她斗,斗到最后又不得不向她低头。   这个过程简直太有趣了。   伏黎比起那些乖巧的穷学生,多了份骨气。   就是这份骨气,让她觉得特别好玩。   软柿子捏多了换个硬柿子捏,打发闲暇无聊的时间。   “我以为你会求我。”江妍月毫不忌讳有其他人在场,“就像当初你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你一样。”   骆劲憋不住了,拍桌而起,“现在是法治社会,你不要以为你爸是——”   “闭嘴。”江妍月突然大吼一声。   她最讨厌有人在她说话的时候插嘴。   她吼完,淡淡地笑了下。   像有良好的家庭教养。   伏黎看着江妍月,就像在看一个垃圾。   “你的所作所为,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。”   江妍月听完,抱起胳膊,哈哈笑了声,“伏黎,你应该感谢我所作的一切。是我,你怎么看得清这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。没看清差距,你怎么懂得攀着男人往上爬。”   她顿了下,俏皮地眨了下眼睛,“从市教育局局长的儿子攀到禾润总裁,越攀越高。”   攀到她不得不逼她坐到这里,以绝后患。   “还有别的吗?”伏黎问她。   江妍月收起笑容。   “你能攀上谁是你的本事,我管不着。”   “不过我要提醒你,闭紧嘴,开口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。”   “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。”   她说完,伏黎说:“你怕了。”   “笑死人,我会怕?”江妍月拎包站起来,她说得有些烦躁了,蹙眉道:“我只是不想进娱乐圈爆出一堆黑料,很麻烦,我也玩不尽兴。”   她走过来,骆劲同时站起来,挡在伏黎跟前。   江妍月推开骆劲,一把夺走伏黎的手机   她快速扫了眼,不是很高兴地撇唇,手指在屏幕上摁了几下。   “还来这招?”江妍玥扬了扬手机,屏幕上的录音按钮变成了停止符号,“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。”   江妍月伸出食指和中指,两指并拢作夹烟手势,在嘴边虚吸了一口。   然后向前半步,指节弯曲,顺便抵在她肩头。   这一刻,好像真的有燃烧火红的烟头烫在身上。   伏黎反射性肩膀后侧。   她抓住江妍月的手腕,表情冰冷,从外冷到了骨子里。   江妍月使劲往前抵,伏黎抓得紧紧的,巍然不动。   看着她说:“我没忘记。”   江妍月甩开她手,哈哈大笑起来。   笑完她转头往包间入口走。   走了两步突然回头,“还有你。”她指着骆劲,“你父亲——”   她没说完,又笑起来。   像个疯子。   她走后。   骆劲递给她自己的手机:“我这里还有录音。”   伏黎摇头,“没用的。”   她不是没尝试过。   江妍月有一千种方法让录音消失,或者颠倒黑白。   伏黎看了眼时间栏,接近八点半,已经来不及了。   “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   骆劲跟在后面,“我送你过去。”   “谢谢,不用了。”   骆劲刚摸出车钥匙,眨眼间,伏黎消失在视线里。   伏黎在路边连续招了三辆出租,司机一听她要去东溪路,都摇摇头,踩下油门走了。   第四辆出租车在面前停下。   司机没问去哪儿,伏黎心里一喜,打开后门坐进去,“东溪路银座广场。”   司机转过来,“姑娘你下车吧,那边去不了。”   “为什么去不了?”   伏黎的心情像一块石头沉入海底。   “堵车,不是一般的堵。”司机摇着头道:“东溪路本来就堵,现在又在搞什么活动,有明星来,粉丝挤得水泄不通。”   “你把我载到东溪路附近就行。”   司机还是摇头,“真不去了。”   伏黎着急道:“我加钱。”   “不是加不加钱的问题,你听呼叫机,好多车进去了出来,先不说浪费时间,堵车堵得人冒火啊。”司机见小姑娘一脸焦急,“你搭地铁去绝对还快点。”   伏黎短暂思索,“那师傅,麻烦你送我去地铁站,哪个站最近就送我去哪个。”   “最近就是羊楠口站,坐3号转7号。”   “好。”   司机伸手,盖下“空车”的标识牌。   踩下油门,出租车起步。   “师傅麻烦你稍微开快点,我约了人,很着急。”   司机嘿了声,“既然约了人就早点出门,现在才来急。”   伏黎抿了抿唇,没再说话。   她摸出手机打算给祁希予发条消息。   呼吸键怎么摁都没反应。   长摁后,漆黑的屏幕显示出红色电池图标。   伏黎凑到前面问:“师傅,你有手机充电器吗?”   司机偏头看向手边,“这儿插`着的,自己取了充。”   伏黎往前坐了点。   把数据线接口拿起来一看,“有苹果的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伏黎攥着手机,长叹口气。   早知道就换手机了,电池老化,待机时长很短。   更何况,刚才又录了那么久的音。   车子在地铁C口停下。   幸好伏黎手机壳后备着一张百元钞票。   司机打开照明灯找零,零钱杂乱无章,伏黎在一旁等得心急如焚。   司机不紧不慢凑着零钱。   “年轻人长个记性,下次见重要的人记得早点出门,不然又像现在这样干着急。”   “师傅,找我五十就可以了,剩下的不要了。”伏黎说。   “那怎么行,该是多少就是多少。”   伏黎管不了那么多,伸手抽走绿色的五十,以高中短跑百米的速度冲刺。   自动售票机前居然排着队伍,好在速度算快,伏黎拿起乘车卡转身,一位老奶奶叫住她,“好心人帮我买个票嘛,我不认识字。”   伏黎站住,长吐出口气。   倒回去问:“老奶奶你要去哪个站?”   “南坡路。”   伏黎快速点着购票屏幕,浏览完,微低头告诉老奶奶,“没有南坡路,只有东坡路。”   老奶奶听力有问题,伏黎重复好几遍,老奶奶才听清。   她说:“我就是去南坡路。”   伏黎思考了一下,“你有家人的电话吗?”   老奶奶摇头。   “你具体是要去哪个地方?是回家还是去其他的地方。”   老奶奶说:“我去南坡路,你给我买南坡路的票。”   “我知道,”伏黎闷住一口气,“你出了地铁站还要去哪里?”   “我去我女儿家。”   “你女儿家的小区叫什么名字?”   老奶奶迷茫地摇头。   “你等等。”伏黎跑到人工售票窗口,向工作人员说明了老奶奶的情况,等亲眼见到工作人过去后,她才放心进安检通道。   她全程都在跑。   下电梯也用跑的。   她听见了滴滴滴的报警声。   最后一步跨下电梯,亲眼看着地铁车门关闭。   她张了张嘴。   似乎一切都来不及了。   就像这趟地铁,再也赶不上了。   她颓败地站在黄线外,看着玻璃倒映中的人。   接下的路程都很顺利。   甚至出了东溪路,一切井然有序,拥挤的粉丝早已散去。   伏黎乘坐电梯到了商场五楼。   电梯门一打开,乌泱泱的人涌进来,伏黎逆着人群艰难地往前走。   大屏幕显示八点四十的场次刚刚散场。   原来身后那群人就是来看这部电影的观众。   伏黎往前走着,脚步越来越慢。   她环顾一圈,没有一个人是他。   就好像。   她的所作所为终于有了报应。   他不在,才是应该的。   伏黎将肩膀上的挎包带往里挪了挪,准备离开。   转身的刹那,一道身影闯入视线。   猝不及防。   可又像阴雨天后的突然放晴,令人满心欢喜。   “伏岁岁,你是不是眼瞎?”   他半眯起眼,伸手拎起她挎包肩带吗,“松开。”   沉重的挎包到了他的手上。   伏黎看见他的手里紧捏着两张电影票,张着嘴突然说不出话来。   “你这什么表情。”他轻蹙眉。   伏黎看向大屏幕。   “十一点半还有一场,我去买票。”   祁希予一把拉住她胳膊,缓慢地摇头。   “说好晚上一起看电影的。”伏黎闷着头往前走。   祁希予很用力才把她拉回来,“你确定要看这种类型的?”   伏黎顿住。   那是一部幼儿看的动画片。  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深夜场次。   “吃饭没?”祁希予问。   伏黎转过身,“你呢?”   祁希予松开手,“先去吃饭吧。”   他往前走,伏黎在原地站了两秒,才迈脚跟上。   两人走进电梯。   “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迟到。”伏黎抿着唇等待“判刑”。   祁希予侧头,轻描淡写:“我不勉强你,想说就说,不说也没什么。”   因为我等到你了。   这就足够了。   只有五楼,电梯很快到达一层。   电梯门打开,祁希予走在前面。   伏黎两步并作一步,和他并肩。   像意外,也像刻意,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手。   然后,握了上去。   她握得紧紧的。   祁希予侧头,“错了。”   伏黎歪头,懵懵地看着他,手下意识想抽离。   祁希予没给她这个机会,反手抓住。   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里。   他看着她,扯了下嘴角,“要这样才对。”   伏黎笑了下,嘴角不再下耷。   两人手牵手,就像最寻常的小情侣夜晚出来压马路。   这么多天的心理建设,伏黎以为自己能微笑着面对祁希予,平静地陈述自己所遭受的的校园霸凌,甚至能说一句“都过去了,我已经没事了。”   她没有办到。   她开始哽咽,讲话断断续续,最后抱着他嚎啕大哭。   就像一个小孩,在陌生人面前重重地摔了一跤,她会自己爬起来,拍拍裤子说没事。   可一回到家,甚至还没进家门,只隔着门听见妈妈问一声怎么了,会忍不住,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。   祁希予胳膊搂着她腰,另一手轻柔地拍着她背。   等她哭够了,用柔软的指腹揩去满脸的泪水。   “我不想你知道,”伏黎哽咽着,说话变得含糊不清,“我怕你难过。”   “我怎么可能不难过。”祁希予轻轻她擦掉眼角新溢出的水光,声音很低很哑。   像被压抑的猛兽在嘶吼。   他早就查出江妍月的所作所为,但今天,他知道了更多的细节。   每一个,都令人发指。   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。   “我来之前见了她,和骆劲一起。”   伏黎说了每一个细节,包括骆劲站在禾润门口拉她的胳膊看有没有伤口。   “嗯,我看见了。”   他将她被风吹散的头发捋在耳后,动作极其温柔。   伏黎再次哽咽,鼻尖冒出一股酸气。   “原来你真的看见了。”   在去的路上打那通电话时,她就有一种感觉。   那种感觉很微妙,但又说不清是什么。   “我比他帅,比他有钱,没道理选他不选我。”祁希予捏了捏她的脸颊,“料你也不敢红杏出墙。”   他只是有些嫉妒。   他的岁岁,在不见天日的深渊里,带给她曙光的,是别人。   但是,更多的是悔恨。   后悔在看见她和骆劲相拥在海岸线时,选择了转身。   只要再多坚持一会儿。   就一会儿。   他的岁岁,就不会受人欺辱。   “祁希予,我好难过,”伏黎擦干净眼泪,“答应你的事总是没做到,明明说好一起看电影的。”   “这有什么难过的。”   祁希予轻飘飘地说完,拉开两人的距离,手搭在她肩膀,朝前面扬了扬下巴,“看见什么没?”   伏黎偏头,眼睛红红地望着他。   “别看我,看前面。”祁希予微俯身,凑近了问,“视线里有什么?”   伏黎吸了下鼻子,虽然摸不着头脑,但还是很认真地描述。   “有月亮,有树,还有亮起的路灯,正在打烊的商铺,过马路的行人…”   祁希予揉着她头,“我看见的和你一样。”   他顿了一下,接着道:   “在这个世界上,只有我们两个能看到现在的画面。”   “其他人都不行。”   在他的描述下,所有的画面进入了一个很奇怪的状态。   锁门的商铺老板动作很慢很慢,红灯延时闪烁良久也没有变绿,行人的步伐像是被刻意拖长。   只有画面背景,巨大的黑幕上,挂着的半轮皎月没有任何变化。   就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。  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。   慢镜头里,伏黎缓缓地转过头。   他近在咫尺。长长的睫毛随着光线缓慢扑闪,在眼睑下投出一道淡灰的影子。   整个人被路灯投射而来的光线笼罩,散发出淡淡的金色的光芒。   美好,而又温暖。   她突然明白了一句话。   真的会有人,一眼就是一辈子。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  ◎她以后会是我老婆◎   两人在东溪夜市简单吃了点, 祁希予的车停在银座广场。   他们并排而行,路灯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。   “要不我自己打车回?”   银座广场到银泰城要穿越整个S市,他送完自己再回家, 又得穿半个城。   来回起码一个半小时,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。   “很晚了。”伏黎由衷道。   她知道他每天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。   很繁忙, 也很辛苦。   “伏岁岁。”   他叫了声她名字。   就像有道强光刺下来,他眼皮微动,半眯起眼睛。   警告意味十足。   “……好吧。”伏黎拉开车门, “你送我。”   上车后,伏黎觉得靠背有些靠前了, 挪了挪屁股。   祁希予捕捉到她的动作, 告诉她:“坐得不舒服可以自己调, 控制按钮在右手边。”   伏黎低头看去, 嗯了声,表示自己知道了。   祁希予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,偏头盯着她, 静静地等待。   看来是非调不可。   伏黎看着那个跟座椅形状一样的按钮图标。   身后摁上去。   分开的图标对应座椅的每个部位。   伏黎将枕靠往后,座椅调高,腰托升高。   她试了试, 这是最舒服的位置。   “好了。”还剩一个mode键, “这是调什么的?”   “保存模式。”   “那我需要保存一下吗?”   这样下次就不用再调了。   “可以。”祁希予松开手刹,看着前方, 调子有些漫不经心, “不过也没必要。”   “啊?”伏黎手顿住, 头转过去。   他抿了下嘴角, 淡淡道:“这位置也就你坐了。”   -   伏黎回到家已是凌晨, 祁希予照例将她送到家门口。   伏黎有一种自己还在上幼儿园的错觉。   罗晓微正在看电视, 听见动静转过头。   客厅能看到玄关,伏黎一个人低着头换鞋。   “祁希予呢?”罗晓微抻脖子看,“我都听见他声音了。”   “他回去了。”伏黎趿着拖鞋走进来,“你怎么还没睡?”   “等你啊。”罗晓微很自然地说。   一股暖流在胸口淌过。   伏黎挨着她坐下来,捞起手边的梨子玩偶抱在怀里,陪罗晓微看电视。   “祁总带你去哪里约会了,这么晚才回来。”罗晓微问。   伏黎下巴搁在玩偶头顶,“看电影。”   听说是看电影,罗晓微一下子来了兴奋劲。   “爱情片吗?是不是悄悄牵了你的手!”   “……没看成。”   伏黎丧气地抠着玩偶的小耳朵。   罗晓微笑容尬住,“怎么没看成?”   “出了意外状况,没赶上。”   “他是禾润总裁,忙得脚不沾地,迟到一两次也正常。”罗晓微见她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,拍着她的肩膀安慰:“你不要太难过,下次他要是再敢迟到我就去禾润楼下拉横幅。”   “拉什么横幅?”   “骂他的横幅。”   伏黎想笑,却笑不出来。   最后叹口气道:   “是我没赶上。”   罗晓微啊了声。   “他等我等到电影散场。”   罗晓微恍惚了一下,很快坚定立场。   “那他该等,等等女朋友怎么啦,那是他的荣幸。”   伏黎摇摇头。   她撇了撇嘴,看向罗晓微,“晓微。”   这一秒,她突然有了倾诉的冲动。   “我觉得我好差劲。”   “你哪里差劲了!”罗晓微大声道:“你很好,非常好,谁都不能说你不好,包括你自己。”   “他满足了我所有的期待,”伏黎低下头,沉默片刻后,低声道:“可我总让他失望。”   “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,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失望。”   “一般人都会失望的。”伏黎无力地望着她。   “可他是祁希予啊,他最在乎的就是你,最喜欢的也是你。”罗晓微顿了下,又接着道:“不要羞于将自己不好的一面展现给爱人,也不要觉得于他而言是累赘。”   罗晓微像个局外人,安抚着局中人的迷茫。   “他如果爱你,一定会陪着你。”   “如果你爱他,就应该信任他。”   罗晓微关了电视催她去睡觉,伏黎洗漱完躺在床上,发了会呆后,起身拉开床头柜抽屉,拿出里面的小药盒。   抗抑郁和安眠的药,她已经吃了五年。   情绪控制得还算好,回国前的剂量减到了刚开始的四分之一。   现在,剂量又重新回去了。   伏黎吞掉药片,将水杯放下。   盒子里的淡黄色药片所剩无几,她早在一周前挂了市精神专院抑郁科的专家号。   她攥着手机。   微信聊天界面上,间隔七分钟的两条消息。   第一条是【睡了没?】   没回后,发了第二条——【晚安】   伏黎抿了抿嘴角,借着昏暗的床头灯,指腹在屏幕的九键键盘上摁着。   打了很长一段。   想了想,又删掉。   祁希予这时还没睡,刚从浴室出来。   捞起手机一看,顶栏显示:对方正在输入…   断断续续的,等了两分钟,彻底没了下文。   祁希予点开+号,直接打语音过去。   这通语音打得伏黎措手不及。   她慢吞吞地接通。   却又抢先开口,“你还没睡?”   祁希予缄默半晌,似在思考。   “是不是我睡了,你想发的消息就不用发了。”   等了两秒,伏黎没说话。   祁希予走到床边坐下,捞过枕头垫在腰后,虚靠着,“嗯?”   伏黎短暂犹豫后,贝齿松开嘴唇。   “明早有时间吗?”她没给他回答的机会,直白道:“陪我去趟医院吧。”   “好。”   电话传来的声音很低,却有着斩钉截铁的坚定。   伏黎嗯了声。   他什么也没多说,只问:“几点?我来接你。”   伏黎算了一下时间,“八点。”   “能吃早饭吗?”祁希予问。   “不查血。”   “行,八点准时在楼下接你。”他又问:“早上想吃什么?”   伏黎轻蹙眉,“随便,不吃也行,我——”   祁希予打断她。   “伏岁岁。”   伏黎撅起嘴,“两个奶黄包加一杯豆浆。”   “挂了,早点睡,不许玩手机。”他顿了一下,轻嗤道:“被我发现你就等着吧。”   电话背后,伏黎情不自禁翘起了唇角。   这晚,她睡得比以往都安稳。   -   伏黎挂的市精神病医院新院区的号。   分院虽在近郊,但医院设施和装潢看着很新。   伏黎刷了身份证后,在等号区等机器叫号。   祁希予坐在她旁边,一直牵着她的手。   正前方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各个科室的候诊名单。   有睡眠医学门诊,心身医学门诊,焦虑抑郁门诊…   半个小时后,机械女音播报伏黎的名字。   祁希予比她反应更快地站起来。   找到对应的门诊室。   前面的人还没出来,他们在外面安静地等待着。   没有说一个字。   很快,里面有人出来。   门自动关上了,伏黎搭上把手。   转动前,身体僵了一瞬,而后回头。   祁希予站在原地,双眸看着她。   像是在说,不要怕,我就在你背后,你转身就能看见我。   从一进门起,伏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。   他肯定注意到了这个专科医院的不同寻常。   可他一个字也没问。   “你要不要进来?”伏黎抿了下唇角,“可以陪同的。”   他走上前,确认道:“可以吗?”   这句话,是在问她。   伏黎点头。   ……   从门诊出来,伏黎拿着单子去药房领药。   流程熟练得让人心疼。   包括和医生的对话,也让祁希予的心口犹如被针扎般难受。   “以前都是你一个人来吗?”祁希予的喉咙像被尖锐的石头磨过。   “这是第二次。”伏黎把药装进包里,“回国后的第二次。”   祁希予:“下次是什么时候?”   伏黎想了下,“不做心理治疗的话,要等到药吃完。”   刚才在诊室,他问了医生长期□□神类药否有副作用。   医生说现在的药物很先进,比起整宿失眠带来的不良影响,这点副作用算不上什么。   他还说:“激素类药物,大部人吃会变胖,但你女朋友体重控制得很好。”   伏黎扯了扯他的衣摆,温声告诉他:“我没什么事,只是睡眠有些问题,吃点药就能睡着,不要担心我。”   祁希予才稍稍安心。   他接过伏黎的斜挎包,拎在手上,“下次必须叫上我。”   “只是复查开个药,你忙的话我自己来。”   “什么叫只是,”祁希予侧头,很认真地说:“医生建议家属陪同。”   伏黎低头咕喃一声。   “那你也不算我真的家属。”   她声音很小,含含糊糊的黏在一起。   祁希予微蹙眉,“什么?”   “没什么……”伏黎笑了笑,“你要先回禾润吗?不急的话我们走走。”   她抬头望去。蓝天白云,阳光灿烂,“这附近有个湿地公园,很久没在这个点儿晒太阳了。”   她说完看向祁希予,“你应该也是吧。”   “嗯。”祁希予扬了扬下巴,“走吧。”   去湿地公园的路上。   伏黎絮絮叨叨地说着在澳洲的一切。   除了补充遭受的校园暴力的细节,还讲起了很多在澳州读书时的趣事。   她修过的专业,寒暑假摘过果子的农场,在去看日出的路上偶遇的袋鼠。   她把那几年为数不多的美好全部分享给他。   没有丝毫的保留。   试图弥补他在生命里空缺的七年。   最起码,两人关于这七年,不再是一片空白,不是一无所知。   就好像谈了一场长达七年的异国恋。   祁希予驻足,手摁上她肩膀,眼神黯淡下去,“能给我看看么?”   他说的是,江妍月在她身上摁灭一个又一个烟头,留下的伤痕。   “不太行……”伏黎环顾一圈,总不能在光天化日下脱衣服吧。   她安慰道:“我不是疤痕体制,只有这里——”她指着自己左侧锁骨下方约五厘米的位置,“还有一点痕迹,只有一丁点,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。”   伏黎扬起嘴角,笑得很无所谓,“就跟蚊子咬了一口。”   祁希予艰难地憋出一个“嗯”音,指尖触碰到她说的那个位置,轻轻点了下。   下一秒,伏黎往前跑去。   她看见一个小孩摔倒了。   祁希予大步跟上。   伏黎已经把小孩扶起来了,蹲着拍了拍他膝盖上的灰尘,问他有没有事。   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,穿着个卡通背带裤,非常可爱。   他盯着眼前的大姐姐,嘴巴圆成了O形。   见他不说话,伏黎抬眼,“有没有摔到哪里?”   小男孩哽了哽唾沫,发出一声惊叹。   “姐姐你好漂亮。”   “……”伏黎懵了一瞬,祁希予把她提起来,又挡在小男孩面前,小男孩歪着头还想看。   见不着人,小男孩又想去抱伏黎,祁希予眼疾手快勾住他的背背裤肩带。   小男孩手脚乱蹬,鼓起腮帮子。   “放开我!”   祁希予没搭理,问他:“小孩儿,你家长呢?”   “我走丢了,我要漂亮姐姐带我找妈妈。”   祁希予啧了声,“漂亮姐姐不空,叔叔带你找。”   小男孩抱着胳膊,哼一声,“我不要你。”   他可怜巴巴地看向伏黎,仿佛下一秒,豆大的泪水要从眼角滚出。   看得伏黎心都化了。   她走过,掰开祁希予勾肩带的手,“你别这么凶嘛。”   小男孩趁机朝祁希予挤眉弄眼。   “你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吗?”伏黎揉了揉他的头,“姐姐带你去找她。”   “我也不知道,估计是不要我了。”小男孩盯着伏黎说,“要不你把我带回家吧,我觉得这样很好很安全。”   伏黎再次被噎住。   祁希予把伏黎拉到自己身后,弯下腰,捏了捏小男孩的脸颊。   神情严肃:“漂亮姐姐是不可能把你带回家的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小男孩想拿开他的手,奈何力量悬殊太大。   “因为——”祁希予不咸不淡道:“她不能带别的男生回家。”   小男孩眼珠子转了一圈。   “她是你老婆吗?”   伏黎在一旁听得心头一梗。   这么小就知道老婆了。   见祁希予不说话,小男孩扬起胜利的笑容。   “她又不是你老婆,你管不着。”   祁希予直起身体,刮了下他鼻子,“她以后会是我老婆。”   伏黎心跳猛地加快。   “以后是以后,现在是现在。”小男孩终于躲过了祁希予的魔爪,他奔向伏黎,手在裤兜里掏,“漂亮姐姐,我请你吃糖。”   “书书!”远处有人喊。小男孩吓得浑身一激灵。   年轻女人从远处跑过来,看见书书抱着别人的腿,见怪不怪,大力把儿子拉到自己跟前,很抱歉地对伏黎说:“不好意思,这孩子打小是个颜狗,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。”   伏黎尴尬地笑了笑,“没事儿,他挺可爱的。”   漂亮姐姐夸他可爱。   书书骄傲地昂起脸。   一旁沉默良久的祁希予开口了。   “小孩儿眼光不错,但随随便便在大马路抱女性——”他看向骄傲的小孩儿,“家长得教育一下。”   “会的会的。”年轻妈妈的目光转向说话的人,刚才没注意,视线就这么一瞥,她说话莫名变得结巴:“等回、回去我、我就收拾他。”   年轻妈妈拉着小男孩走了。   伏黎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。   如果没看错,刚刚那位妈妈脸都红了。   果然是遗传的。   她在心里啧一身,看向祁希予。   同时,母子俩的谈话声传来。   “妈妈,我失恋了。”   “你还在上幼儿园,没有恋可以失。”   “可是妈妈,你也别想了。”   “我想什么了?”   “那个叔叔是漂亮姐姐的未来老公。”   声音没有刻意压低,也清晰地传进了祁希予的耳朵里。   他侧头,视线撞上脸颊泛起微红的人。   “最后一句话,”他凑过来,似要看清她脸颊爬上的红,“是不是说到你心坎上去了?   “……”伏黎下意识后仰,祁希予搂住了她的腰。   旭日阳光,微风吹过,发梢轻柔地在手臂擦过。   周围安静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。   伏黎躲开他逼人的视线,避重就轻。   “小孩的醋你也吃。”   “不行吗?”他眯起眼,淡淡吐出几个字来,“未来老婆。”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  ◎你必须亲眼看着她下地狱◎   日上梢头, 温度在两人间迅速攀升。   祁希予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,反而越搂越紧了。   散步的大妈看过来。   伏黎轻轻推开,小声咕喃。   “……你不要脸。”   祁希予扯起嘴角淡笑了下。   从外到里, 把云淡风轻四个字刻进骨子里。   非常无所谓脸面。   “我要老婆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自顾自往前走。   他就是有这种本事,不咸不淡的口气, 弄得人心潮澎拜。   烈日当头。   年轻姑娘低着头在面前走,身后跟着位气质出挑的男人。   兴许是有些热,男人将西装脱下, 拎在手上。   又过了一会儿。   他见前面那人抬手遮在额际,很轻地蹙了下眉, 快步跟上。   将手里的西装撑平, 遮挡在女人的头顶。   -   国庆节前一天, 苏明露打来电话问:“碧平沟去不去?我们自驾游。”   自从两人不在同一楼层办公, 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。   伏黎的性格就是那样,冷冷淡淡,不会主动联系人, 除了要紧的事。   她觉得,和朋友聊天除了分享就是倾诉。   她不喜欢分享,也不会把朋友当作倾倒情绪的垃圾桶。   导致她这么多年来, 身边没有一个死党或者闺蜜。   罗晓微算是她最亲近的朋友。   不过澳洲那几年, 两人的联系也少得可怜。   她们是在回国后,因为住在一起, 接触才变得越来越多。   即使这样, 这么几个月以来, 她只向罗晓微说过仅有的一句关于情绪上的感受。   人与人之间天生性格不同。   像伏黎这样的, 出去和一群人玩一次, 需要一个人待很久, 才能缓得过来。   苏明露和她相反,典型的外耗型人格,需要通过外界丰富多样的娱乐活动,来填补工作带来的空虚和疲惫。   这已经是苏明露第三次邀请她出去玩。   第一次是玩剧本杀,第二次是郊外录音。两次伏黎都婉拒了。   “你就和我一起去嘛,没多的人,只有我和另一个同事,还有我妹,同事她闺蜜,刚好五个人一车。”苏明露在电话里央求着,“人多好玩。”   伏黎认真思考了两秒:“你们去吧,玩得开心。”   苏明露泄气地长哎一声,“好不容易放国庆,你又不去。”她顿了一下,似恍然大悟般道:“不会是祁总不让吧。”   “不是。”伏黎温声解释:“难得放假,我想在家好好休息。”   “那好吧。”苏明露有些失望,但还是没有勉强她。   她的想法很简单,好玩的好吃的要叫上自己喜欢的朋友。   “嗯。”伏黎准备挂电话。   “哦对了。”苏明露叫住她。   她是禾润为数不多知道伏黎和祁总在谈恋爱的人。  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更何况伏黎长期待在总裁办公室,茶水间和各个小群传得沸沸扬扬,版本多如牛毛,有的还挺难听。   “听说,我只是听说。”苏明露慢腾腾地说着,“在你之前,他好像有个白月光。”   “白月光?”伏黎疑惑。   “他没和你坦白?”苏明露问。   伏黎云里雾里的,“坦白什么?”   苏明露觉得祁总条件是绝顶的好,伏黎的性子也活该找到这么优秀的男人。   问题是,在旁人看来,至少在一无所知的她眼里看来。   有一定的几率,祁总是玩玩而已。   “祁总办公桌上立了张相框,很多人都看见了,包括张经理。”苏明露说:“照片上的人就是那个白月光。”   她没有说得很透彻。   譬如在一个暗沉沉的午后,某位男秘书进办公室汇报行程。   祁希予窝在办公椅里,下巴微仰,薄薄的眼皮疲倦地阖上,手上拿的不是文件,而是一个相框。   就那么双手交握,珍贵地抱在胸前。   办公桌上的烟灰缸被烟蒂攒满,甚至有两三个烟头孤零零地躺在脚边的地摊上。   吝啬的阳光从遮光帘的缝隙中,施舍般地照进来。   很细的一小束,打在黑色地毯上,将烟蒂割裂成两截。   一明一暗。   满室的烟味,满室的晦暗。   那是那位男秘书第一次,身临其境体会到颓败二字。   还是在气宇矜贵,一言一行都所向披靡的祁总身上窥见。   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。   这个画面,不胫而走。   “你没见过吗?”苏明露问。   伏黎没说话。   电话里静悄悄的。   苏明露以为她不高兴了,连忙说:“也正常,谁还没个情史,忘了就行。”   伏黎嗯了一声。   苏明露又提了些别的,聊了几分钟。   挂断电话后。   伏黎坐在休息室的沙发软椅上,她腰不好,祁希予专门找师傅定制的。   她攥紧手机,垂下长长的睫毛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  隔着一道门,是祁希予冷冷的,指点下属的声音。   十分钟后,门关上,陡变安静。   伏黎站起来,休息室比普通人家的卧室还大。   她走了十几步才走到门口。   祁希予在审理一个并购案,见人出来,下意识将手里的烟摁灭。   “不是说睡午觉么。”他舒展开紧皱的眉心,“是不是我太吵了?”   “没睡,苏明露打电话让我国庆出去玩。”   祁希予见她傻站在那里,有些好笑,勾勾手指头,“过来。”   伏黎慢吞吞走过去。   祁希予伸长胳膊一揽,熟练地把人带到自己怀里。   伏黎坐在他腿上,视线落在眼前空旷的没有任何摆件的办公桌面。   “在想什么?”祁希予总能捕捉到她的情绪。   伏黎想了下,“要不要答应苏明露。”   祁希予惩罚性地掐了把她的细腰。   伏黎撇嘴,挣脱着想要下去。   俩人这个姿势,还挺不雅观的。   祁希予提着人往后挪,她整个人被他宽阔的臂膀包裹住。   “一会儿就好。”他把下巴搁在她肩膀,颇有些耍无奈:“我都这么累了,不得让我抱会儿。”   伏黎紧张的脊背渐渐松弛下去。   祁希予感受到她的变化,得寸进尺,又抱紧了些。   像是从她身上汲取能量。   “这里。”伏黎指向右前方的桌面,在空气中画了个长方形,“是不是曾经放过什么东西。”   祁希予闭着眼睛,贪婪地索取属于她的味道。   薄唇微张,“在抽屉里。”   伏黎低头,慢慢地拉开膝盖之上的抽屉。   果然有一个相框。   裱照片那面朝下放着。   伏黎犹豫了一瞬,才拿出来。   照片里的女孩笑得很开心,另一人淡扯着嘴角。   稚气未脱,少年感十足。   他们中间,还夹着一只小三花。   眼睛鼻子皱巴巴地挤在一团,似对人类的行为感到不满。   伏黎哽了下喉咙。   纵使在意料之中。   可当这张照片,如此直白突兀地出现在视野里,她的灵魂在瞬间被击中。  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,它能抚平所有的悲伤,也能淡去很多原以为会深刻一辈子直到死去也不会忘怀的瞬间。   老实说,关于这张照片,她都有些模糊了。   但是祁希予没有。   他一定记得很清楚。   木质相框边比其他地方都要光滑,这需要在时间流逝的长河中抚摸成千上万次。   她蓦地想起陆白曾说过的话。   “祁希予是个很重感情的人,不然也不会和家里闹成这样……他要是把一个人放在心上,会一辈子放在心上。”   他把自己看得和命一样重要,甚至胜过他的生命。   所以。   他一直以来,都是这样,都是靠着这些东西在续命。   “祁希予。”伏黎鼻尖冒起酸,黏糊糊地叫了声他的名字。   祁希予淡笑着嗯一声,将相框从她手里抽走。   伏黎攥得很紧,像是要抓住什么很重要的东西。   祁希予轻啧一声。   “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?”   伏黎抬起腿,跨坐变成横抱。   她双手搂上他脖子,脸埋在他胸膛。   祁希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,十分拽且傲慢,“你想得美。”   “我是想得挺美的,”伏黎的声音低低闷出来,“我想你一直喜欢我。”   “也不是没那个可能。”祁希予懒懒道:“看你表现。”   “什么表现?”伏黎抬起头,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。   祁希予哂笑一声,被身后玻璃强透进来的阳光照得有些透明的瞳孔,倒映出她的脸来。   他凑到伏黎耳边,咬着耳垂说了几个字。   伏黎的脸立马烧起红晕。   那是四个字。   一字一顿,咬字清晰。   好,想,要,你。   ……   办公室很安静。   安静到就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   祁希予就这样抱了伏黎很久。   直到伏黎连续打了三个哈欠,祁希予说:“进去睡会儿。”   “不要。”这会儿伏黎就想赖在他身上不下来。   她打了第四个哈欠。   祁希予也没问她了,直接站起来将人打横抱去休息室。   伏黎被他放在床上。   贴心地给她掖好小毯子。   周遭都是属于他的气味,枕头,床单,连同空气里。   伏黎闭上眼,这个午觉没有梦魇,睡得异常安稳。   她是在晚霞散尽前清醒的。   她坐起来,揉了揉眼睛,找了一圈没看见自己的手机。   趿着鞋往外走,意识还有些朦胧。   “祁希予,你看见我的手机了吗?”   推开门的一瞬,伏黎努力眨了眨眼。   办公前,清一色站着七八个人。   全是禾润的高层。   他们转头看了一眼,也就一眼,迅速低头。   办公室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。   但眼神交流,如火如荼地在私下进行着。   “我、我……”伏黎深吸口气,想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借口。   祁希予咳嗽一声,站起来,绕过那一排高层,走到伏黎跟前。   面对面,将她领口第二颗纽扣系上。   “我先进去。”伏黎窘迫地小声道。   祁希予没说话,扣好后,又将她睡得有些乱得头发捋顺。   “手机在充电,放到枕边的。”   “哦。”   办公室的空气直接凝固了。   祁希予做完这一切,轻声道:“进去吧。”   伏黎跟逃似的进了休息室。   她站在门后,有些懊恼。   外面传来祁希予的声音。   “禾润上班很闲么,工作时间传八卦,”他说完停顿片刻,眉头轻蹙,“传也没传对,伏秘书是我正儿八经谈的女朋友,懂?”   这段训话在禾润炸开了锅。   就连以前在绿原的同事蒋贝也来发消息问她。   伏黎统一回复:嗯,在谈。   既然祁希予都官宣了,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。   -   国庆假期来临。   气温突然骤降,前一天还在穿短袖,今天就加上了外套。   她没有提前告知,确定祁希予在家后,拎着一小箱罐头来到山溪叠苑。   祁希予一开门,愣了半愣。   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扬,“想我了?”   “……我是来看平安的。”伏黎眼神躲闪。   祁希予接过,给她拿了双女士拖鞋。   “怎么戴着口罩?”祁希予问。   伏黎把口罩往上拉了下,“有点感冒。”   她说完打了个喷嚏。   祁希予弯腰抽出几张纸巾,“摘了。”   “吃药了吗?”   “吃了,不严重的。”   伏黎摘下口罩,伸手接纸巾,祁希予手挪开,虚捏在她鼻子上。   伏黎很不好意思,扭捏道:“我又不是小孩儿。”   他保持着动作,“手酸了。”   伏黎脸往前凑了点,他的手捏得很轻,伏黎不好意思地擤。   他扔掉脏了的纸,问:“还有吗?”   伏黎摇头,“可以了。”   祁希予去卫生间洗手。   伏黎拿逗猫棒逗平安。平安不买账,躲进猫窝睡觉去了。   伏黎瞎转了两圈,觉得无聊,打开电视机。   调了几个频道,画面停在一个容貌较好的女人脸上。   伏黎几乎是生理反射性地僵直背脊。   江妍月在一个月前参加了某档火热的综艺,罗晓微很喜欢看,伏黎瞄到过几眼。   这个频道不是综艺频,而是央视新闻。   江妍月被爆出吸`毒,容留他人吸`毒,以及令人瞠目结舌的猥~亵罪嫌疑。   电视里的她,眼睛被打了马赛克。   新闻主持人称她为□□。   “看什么呢?”祁希予从远处走过来,瞥了眼大屏幕。   伏黎下意识拿起遥控器,换了台。   很多事,过去就过去了。   她不想祁希予因为她难过。   沙发往下陷,祁希予坐到她旁边,伸手将人揽在怀里。   另一只手抽走她手中的遥控器。   祁希将频道调回央视新闻。   声音极淡,却又十分狠厉地道:   “你必须亲眼看着她下地狱。”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  ◎亲我一下◎   他不似以往淡然, 眉眼冷峻地敛着。   眸色像淬了冰般,紧紧盯着发着淡淡冷光的电视机屏幕。   他有很多种面孔。   散漫的,温柔的, 一丝不苟的,甚至悲伤的。   这一次, 和以往都不同。   他的恨意毫不顾忌地展露。   播音员字正腔圆地陈述着新闻内容。   伏黎转过头,看不看都所谓了。   起码现在,没有眼前的他重要。   “祁希予。”伏黎把脸侧贴在他右胸口, 柔和地看着前方正在抓猫爬架的平安。   祁希予微低下颚,视线所及, 是她往下垂如鸦羽般漆黑的睫毛, “怎么了?”   “我想你了。”伏黎仰头, 视线和头顶的漆黑双眸对上, “所以我来了。”   不仅仅因为平安。   是我想见你。   每一分,每一秒。   都想和你在一起。   祁希予低头,额头贴上她的额头。   正常体温, 没有发烧。   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   伏黎缓慢摇头,噘着嘴,声音有点委屈, “我是真的想你了。”   “嗯。”   伏黎抿了下嘴角, “我想抱你。”   “这不抱着么。”祁希予腿动了动,“都坐我身上来了。”   他微微眯起眸子, “你还想干什么?”   他的嘴唇薄薄的, 唇形十分完美。   说话时, 幅度轻微的一张一合。   伏黎哽了一小口唾沫。   他怔怔地盯着她。   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掉了, 整个客厅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。   跳得最快的那个声音, 一定是她的。   伏黎凑上去, 啄了下他嘴唇。   很轻很快的一下。   就像一片羽毛轻柔拂过唇边。   有点痒,带着隐隐的酥麻。   还未深入体会,就戛然而止。   祁希予挑了下眉,意思是——就这?   伏黎眨了下眼。   祁希予慢悠悠道:“浅尝辄止可不行。”   伏黎第一次主动。   他们为数不多的亲吻都是祁希予占主导。   “我、我不是……”伏黎讷讷地坦诚:“很会。”   “挺好。”祁希予由衷道。   她要是会,自己就要坐不住了。   “要不你教我?”伏黎认真道。   一段健康的,能持久的爱情。   双方必须势均力敌。   包括接吻这种事,伏黎是这样认为的。   祁希予每次都亲得她很舒服。   她也想让他舒服。   他眉眼含笑,漫不经心地答应着,“行啊。”   伏黎轻轻闭上眼睛,樱桃般红润的嘴唇微张。   做好被“教授”的准备。   他含住了自己的唇瓣,温柔地舔`舐与吮``吸。   在反复间,轻松撬开了她的牙关,他的气息强势地占据全部,力度也由温吞变得强势。   像是要把她裹吞入腹,吃干抹净才罢休。   五分钟后。   祁希予放开了她。   伏黎被他亲得眼神讷讷,嘴唇红得滴血,微微喘着气。   每一次扑出的,若有似无的气息声,都勾住了祁希予极力克制的心脏。   要不是他大脑紧绷着根弦,很难保证不作出什么禽兽举动。   伏黎缓过来后,视线停在他脸上。   “该我了。”她说着,双手搭上他肩膀。   想要凑得更近,很好亲。伏黎挪了挪屁`股,试图往前一点。   祁希予眼疾手快把她摁住了,语气不太松快,“别动了。”   伏黎这会儿大脑空空的,停止想往前坐点儿的想法,“好,我不动。”   她手臂从他脖颈后穿过,两手互相抓在胳膊肘上,像树袋熊一样搂住他的脖子。   “我开始了哦。”她预告完,又道:“要是哪里不对,你就让我停下。”   祁希予点下颚。   伏黎:“你把眼睛闭上。”   祁希予勾了下唇角,合上眼皮。   大地色眼影像抹在他轻薄的眼皮上,根根分明的长睫毛,挺巧的鼻梁,勾人的嘴唇……再往下,是凌厉的下颚线。   微凸的喉结在冷白的脖颈肌肤上显得很是性感。   随着他的吞咽动作,喉结缓慢地上下一滚。   或许是很久没等到,祁希予有些难耐地张了张嘴。   同时从喉咙闷出一声轻轻的,带着色`气的——“嗯?”   伏黎眸光一动。   前走偏锋地瞄向另一个从未想过的目标。   先是温吞的吻,后用贝齿轻轻地刮。   伏黎感觉,自己的腰被人狠狠掐紧。   像是受到鼓舞,她的吻最后停在他的唇上。   还没来得及像他之前那样含住,伏黎的胳膊被人扯下。   他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。   一个侧身。   伏黎倒在了沙发上,被虚压在他身下。   “从哪儿学的?”他同样喘着气,气势逼人。   伏黎脸颊通红,吞吞吐吐反问:“不是你教的吗?”   祁希予像是被气笑了,“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?”   “举一反三不行么……”两人间的温度滚烫,她不敢去看他,视线瞥向地面。   “很行。”祁希予的唇再次覆上去,“这次是教交学费。”   -   江妍月的新闻,伏黎以为不过是个小插曲。   但很快,她发现不是这么回事。   江妍月的事情越闹越大,热搜度迟迟降不下。   已经远超一个刚入圈的明星该有的关注度。   国庆节收假前。   江妍月被爆出校园霸凌。   她的小学同学,初高中同学,以及大学同学,联名控诉了她的种种恶行。   江妍月的工作室公开道歉,并表示很多事情都是误会,不存在校园霸凌   她的小学同学接受了记者的采访。她撩起来自己裙摆及脚踝的长裙,哭诉道:“再热的天我也不敢穿短裤和短裙,江妍月就是个恶魔。”   她指着大腿处靠近膝盖的伤疤,那个伤疤很大,比她的手掌还要大。   “我只是不小心弄掉了她的棋盘。”面对记者,她颤抖着嘴唇,豆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低落。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,才能说出她的遭受,“她就用美工刀在我的腿上刻下棋盘。”   记者震惊之余,不停地安抚她。   等她恢复了平静,才问:“老师不知道吗?学校不管吗?”   “她转学了,转去了更好的学校。而我家,得到了两万块的赔偿。”那位女生顿了一下,笑容苦涩:“还比不上她的一个书包。”   这个采访视频爆出后。   江妍月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。   关于容留他人吸`毒和猥~亵罪的嫌疑,警方调查期间,江妍月被取保候审。   她在外国的社交软件仍然更新着她的奢靡生活日常。   高调地出入奢侈品店以及高档餐厅。   对于评论区的谩骂,她完全不在意,甚至还嘲讽他们是一群只知道吠的穷逼。要不是互联网,他们连什么叫“生活”都不配知道。   风波渐渐平息。   热搜也被莫名撤了下来。   就在大家以为,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时,江妍月愈发嚣张地冲着在餐厅泼她一脸水的人吼道:“知道我爸是谁吗!信不信我弄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。”   第二天。   江安良被双~规了。   当天晚上。   爆出江妍月是江安良的女儿。   后来。   后来的事伏黎没再关注了。   不重要的人不必给予太多目光。   直到半个月后她陪着祁希予出席某个极为重要的慈善晚宴。   吴可儿先看见伏黎,她松开刘总的手,说了句抱歉。   款款朝伏黎走去。   国内最高规模的慈善晚宴,在某搜私人游艇上,来了很多一线明星和各个公司的老总。   觥筹交错间,言行举止都得拘禁再拘禁。   伏黎觉得里面闷得慌,和祁希予说了声,兀自一人出来透气。   她站在甲板上,单手靠着栏杆,波光粼粼的海面吹来晚风。   她突然感受到有人在扯她的裙摆。   回头一看。   “吴小姐?”   吴可儿半蹲着在帮她理裙摆,理好了,拍了拍手。   “谢谢。”伏黎侧身,给她让出一个位置。   “第一次穿这种礼服不适应吧?”   吴可儿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遇到她。   伏黎点头。   “祁总怎么没和你在一起?”   伏黎回头看了一眼:“他在里面。” 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   吴可儿突然提起江妍月。   江安良双规后,被查出贪`污罪,牵扯到江家很多人,为了自保,互相检举揭发。   “江妍月还没判吧。”吴可儿琢磨了一下时间。   “我没有关注,不是很清楚。”   伏黎转过头,直视远方夜色与海水相交的边际线。   再晚十分钟,等到天空彻底变为黑幕,一切将消失在黑暗中。   吴可儿虽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,也跟着看去。   “说来很巧,当时我在拍《风云》,她突然空降进组,进组就算了,我们还住同一层酒店的隔壁,她有点什么动静,我不听得一清二楚。”   说完,她叹了口气。   “也怪她自己,无视人性,藐视法律。”   天际线一点一点地消失,只剩下很细一天朦胧灰暗的窄缝。   几乎是眨眼的瞬间,什么也看不见了。   黑暗笼罩整个视野。   没有无端的害怕。   因为伏黎想起,上船时的晚霞非常漂亮。   灿烂无比的金色霞光普照在每一个人身上。   明天将是一个晴天。   伏黎偏头看过来:“谢谢你。”   吴可儿顿了片刻,笑着道:“你谢错人了。”   伏黎也笑笑。   吴可儿不能长时间离场,她走后,伏黎趴在栏杆上吹了会儿惬意的晚风。   估摸是时间差不多了。   伏黎转身准备进厅。   一道西装革履的身影闯入视线,他走过来,取代了刚才吴可儿的位置。   “闷得慌?”   伏黎主动凑近,靠在他手臂上,摇了摇头。   祁希予揉着她肩膀,安抚意味极浓,“下次不让你陪了,太累。”   伏黎转身,插`进栏杆和他身体间的缝隙。   抱住他,下巴抵在他胸膛,“我不累。”   “还说不累。”祁希予环住她的腰,将人大部分重量拖在自己身上。   伏黎轻声说:“谢谢你。”   脑袋被弯曲的指节轻轻敲了一下。   刻意冰冷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。   “不长记性。”   由于伏黎曾长时间处于一种极其抑郁自责的状态。   对于亲密关系容易产生负担情绪。一丁点小事,也喜欢对着祁希予说谢谢,麻烦你了。   就好像。   她不配拥有他的好。   心理医生建议。   不能和对方说谢谢和麻烦,想说谢谢和麻烦,要用别的代替,比如“好喜欢你”“更爱你了。”   “我今天就是想说。”伏黎坦然地抬起脸,“你惩罚我吧。”   祁希予捏了捏她脸颊,往后推半步,拉开两人的距离。   “亲我一下。”他说。   伏黎向四周看去。   来来往往的人还挺多的。   “亲脸好不好?”她声音软软的,带着讨好意味。   祁希予沉眉,似在认真思考。   半晌后,不是很情愿地施恩道:“准了。”   他俯下身,微微侧过脸,食指点了点脸颊,“等回去再收拾你。”   伏黎垫起脚尖。正准备亲上去,面前的人突然回头。   唇擦过脸颊,碰上了他的唇。   后脑勺被人摁住,带着不容许退让的强势。   在伏黎闭眼的瞬间,他像吃到糖果的小孩,偷偷勾起了嘴角。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  ◎你想用哪里帮我◎   伏黎在澳洲上大学的那几年也没落下摄影这个爱好, 那台R5留到了现在。   她得过许多摄影奖,也有不少商拍经验。  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,摄影是让美好变成永恒的魔法。   于是, 辞职开摄影工作室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滋生,并一天一天地壮大。   那天祁希予刚开完一个会议, 一进办公室,看见伏黎乖巧地坐在沙发里,低垂着眼, 正在玩手机。   听见他的动静,刷得抬头。   睫毛颤了两颤, 眉眼和唇角同时弯起。   烦躁在顷刻间消散。   祁希予松了松领带, 走到她跟前, “等我?”   伏黎点头, 她收起手机站起来。   下巴往他桌面扬。   办公桌上规整地放着张白纸。   祁希予走过去,拿起来浏览,只看到抬头几个字时, 蓦地偏头。   “后续工作我已经交接给张秘书了。”伏黎温声道。   祁希予将纸摁在桌面,眸光晦暗。   能看出,是在极力压制怒气。   “伏岁岁, 你能耐了?”   伏黎耸肩, 很无辜地道:“我已经辞职了。”   祁希予上前两步,拉住她手腕, 将人用力地拽过去。   两手掐在她腰上, 稍一使劲。   伏黎被抱坐在了办公桌上。   祁希予用膝盖抵住她乱晃的小腿, 俯身在她脸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下。   伏黎很有回应地也啄了一下他的脸颊。   “祁总, 批一下我的辞职信吧。”   祁希予克制不住了, 一手撑在她臀侧, 另一手托着她后脑勺。   把伏黎亲得面红耳赤后,嘴唇微张后,一边帮她扣衬衫被扯开的前两颗扣子。   柔声哄道:“辞职的事你再考虑一下,要是觉得辛苦我给你换个岗位。”   “我不辛苦。”   伏黎低头,将被蹂~躏得皱巴巴的衬衫扯撑展。   “你男朋友现在心情非常糟糕,你必须给出一个非辞不可的理由。不然,”祁希予顿了一下,危险味十足地半眯起眼,“信不信我在这里把你欺负哭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突然笑了下,朝他勾勾小拇指。   祁希予没动。   “小气鬼。”伏黎伸手,一把拽住他墨蓝色领带的尾端,像他拽自己一样,将他拽到自己跟前。   双手抱住上他的腰。   “我想开一个摄影工作室。”伏黎上半身前倾,耳朵贴在他胸口,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,“你不会拦着我吧。”   祁希予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情景。   她举着相机,趾高气扬地让他赔偿。   还抓住他手,骂他是哑巴以及傻缺。   “你在派出所见我那次,第一印象是什么?”   没由头地问句。   伏黎扬起小脸,“哪一次啊,派出所都快成我们俩老家了。”   “明知故问。”   伏黎笑了,“想听实话?”   “嗯。”   伏黎想了想,“挺拽的。”   祁希予:“还有呢?”   伏黎撇嘴,“很坏。”   “继续。”   伏黎眨巴眼,“没了。”   “真没觉得我帅?”祁希予敛起眉眼。   “……”   搞半天是在意这个。   “还好吧。”伏黎微蹙眉,似乎在认真地思考,“只能说一般啦。”   话音刚落,下巴被捏起。   “伏岁岁。”他敛起的眼尾蓦地往下耷,“给你最后一次机会。”   “惊为天人,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人,帅到我心脏都飞出地球了。”伏黎一阵乱夸,夸完继续道:“说起来,你当时的女朋友还挺漂亮的,她叫什么来着。”   “不记得了。”   他那时候,性格叛逆,觉得什么都无聊,所以来者不拒。   不过也没做什么,甚至连接触都没有,还不如陌生人。   伏黎啧了声,“情史丰富啊。”   祁希予轻嗤一声,认命般地道:   “再丰富还不是被你吃得死死的。”   ……   伏黎的辞职信被揉作一团,扔进了垃圾桶。   关于摄影工作室,祁希予没有插手。   他说:“你想做什么就去做,只要你开心。”   伏黎小鸡啄米似点头。   他摸了摸她的头,“不过有件事你得清楚。”   伏黎:“什么?”   他语气认真。   “我会一直在你身后。”   “无论遇到什么,我都在你身后。”   “你只要回过头,就能看到我。”   伏黎缓缓地勾起了唇角。   “别光笑。”祁希予捏了捏她脸颊,“记住没?”   伏黎像小学生回到老师一样,一字一顿地拔高了音量。   “记”   “住”   “了!”   伏黎的摄影工作室在半个月顺利开业,一开始生意惨淡。   吴可儿偶然来过一次,她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了自己的约拍,评论区一致好评。   有了明星效应,伏黎的摄影工作室突然火爆,档期排到了一年以后。   十一月中旬,罗笑微跳槽了,去了另外一家规模更大的新能源汽车公司。   公司的位置在京市最西边,从怡泰过去,要横跨整座城。   伏黎正在工作室二楼审核修好的照片。   这是专门隔出的一间屋子,摆了一张白色的沙发床,中午偶尔困倦了,就地睡个午觉。   当然,睡得最多的是祁希予。   他基本一周有五天会过来。   有时是中午,有时是傍晚。   伏黎修客片,他就靠在旁边的沙发床,用笔记本办公。   实在疲惫,会靠在沙发床上小憩。   伏黎坐得太久或者眼睛干涩,一旦被发现,他会强势地拉着她一起,在那张狭小的沙发床上,抱着她休息。   罗晓微打电话的时候,伏黎看了眼靠在沙发上的祁希予。   他闭着眼睛,笔记本被搁在腿边,似乎睡着了。   “我已经找好房了,怡泰的租期本身就剩一个月,你看是续租还是怎么?”罗晓微问她。   伏黎压低声音,确保不会吵到祁希予,“我考虑一下。”   “干脆你换地方吧,怡泰离你工作室也不近。”罗晓微提建议。   “我最近太忙,没时间去看房。看好了还要搬家,一大堆的事情。”伏黎思考了一阵,叹口气,“过来地铁半个小时,也不算远。”   “这事看你自己。”罗晓微说:“不过你得快点考虑,房东已经在问我续不续租了,我好给答复。”   伏黎作出决定。   “续租吧,我再找个合租室友。”   “行,我这还有事。”   罗晓微挂了电话。   伏黎把手机放到桌面,继续审核。   鼠标清脆地点了两下,她觉得哪里不对劲,一回头,祁希予果然在看她。   “醒了?”伏黎问。   “没睡。”   伏黎吐舌头,“是不是我吵到你了?”   他站起来,不咸不淡道:“别找了。”   伏黎不懂他什么意思,迷茫地望着他。   “我是说合租的事。”他走过来。   伏黎当他有钱人不知柴米油盐贵。   “房间空着也是空着,多一个人生活气息足。”她老实交代自己最真实想法,“五千一个月的房租,找人省一半呢。”   伏黎节省惯了。   在思维上觉得两千五百块,不省白不省。   “就省那两千五?”   “嗯。”伏黎说:“不少了。”   祁希予看她半晌,淡淡吐出几个字:“有道理。”   伏黎心想他怎么突然下凡了。   下一秒。   他又轻飘飘道:“顺便把剩下两千五也省了。”   “啊?”   “搬出来,和我住。”   -   同居这件事,伏黎经过慎重地考虑,最终点头。   在周日,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祁希予的大平层。   搬家师傅问,需要搬到哪个房间。   祁希予指了指主卧。   伏黎赶紧拦住,“师傅,搬去那间。”   伏黎指的是那间空房。   祁希予很轻地瞥了她一眼。   师傅按照伏黎的指挥,把一大堆箱子搬了进去。   伏黎简单收拾完后,在宽阔的露台找到祁希予。   露台上养了很多猫草,祁希予站在角落抽烟。   伏黎悄悄地走过去,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右肩膀,迅速躲到左边去。   祁希予根本不买账。   背对她,一动不动。   “别生气了嘛。”伏黎挤到他跟前,十一月的气温只有十度左右,可她仍觉得有点热,耳根在烧。   她声音低低的,像小奶猫的声音,传到耳朵里,又轻又酥痒。   “你先让我适应一下。”   生闷气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。   “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。”   伏黎想了想:“两个月。”   祁希予冷眸道:“太长。”   伏黎想了想,妥协地伸出一根食指。   祁希予将烟摁灭,一把握住她手指。   “两周。”   伏黎撇嘴角。   她晚上的睡姿太差了,不敢想祁希予被她踹到床下去的后果。   她打算起码用一个月来整改。   祁希予只当自己的女朋友不愿意和自己同床而眠。   挫败之余,又觊觎得咬牙切齿。   他冷呵一声,“没得商量。”   伏黎撅起嘴,老半天见祁希予不松口,只好点点头。   同居生活正式开启。   伏黎发现,祁希予虽然总爱说些话逗得她脸红,但在行动上,绝对不会出格,除非她点头。   他很尊重她。   直到一周后的某天,伏黎参加一个摄影展回来。   她刚进门不久,有些口渴,往厨房走去。   她打开柜子,拿出里面的纯净水。正准备仰头喝,外面传来了动静。   她探头看去,寡淡的脸上突然有了笑意。   “不是去川南了么?”她还没来得急喝,拿着水瓶往外走。   “提前回来了。”祁希予腿长,几步就走到了客厅与厨房的连接处。   这是一个巨大的开放式厨房。   中间有一个大型灰色岛台,上面空无一物,只有一个细小的造型独特的银色水龙头。   祁希予打横抱起伏黎。   “干嘛呢。”伏黎挣扎了两下,手里还捏着个水瓶。   祁希予把她放在岛台上。   岛台及他腰线,伏黎坐在岛台边缘,头顶刚好抵在他下颚线处。   祁希予抽走她水里的瓶子,拧开瓶盖,递给她。   伏黎没接,似乎是生气他把自己抱到做饭的岛台上,还不让人下来。   “确定不喝?”祁希予问。   伏黎撇过脸,声音冷硬,嘴角却悄悄地勾起,“不喝。”   下一秒。   脸被掰过来。   祁希予亲上去,用嘴渡给她。   祁希予淡扯起嘴角,懒懒地问:“还要吗?”   伏黎没搭理他,面红耳赤喘着气。半晌缓过来,低头擦拭从下巴滚落在脖颈处的水。   祁希予顺着她的视线往下。  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包臀长裙,开叉延伸至右腿侧,微张开腿坐着,露出大面积的白皙,在灯光下泛着光,像镀上一层釉光。   视线重新往上走。   她原本披了件黑色针织短外套,随着动作,外套往下松垮,软塌塌地叠在腰际,露出被细肩带勾勒得极其完美的天鹅肩颈。   香肩半露,欲盖弥彰。   伏黎注意到他黏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。   警惕地抬起胳膊,试图将外套扯上来。   手臂被按住。   祁希予的喉结顺着吞咽,缓慢地滚了一滚。   他的双眸充斥着极浓的情绪。   有些晦暗不明,也有些无法抑制。   “伏岁岁,怎么办?”他哑着声音问。   “什么怎么办……”伏黎试图再次穿好自己的衣服。   祁希予的膝盖往前抵住,同时薄唇微张。   “我起反应了。”   “……”伏黎心脏怦怦地跳,小声道:“那你别反应。”   “不可能。”   伏黎哽了哽唾沫,嚅动双唇打算说点什么,来缓和目前非常桃色的气氛。   很遗憾。   祁希予没给她这个机会。   他的唇覆了上来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烈。   就好像。   要喂给她,他的所有。   也好像。   要吮吸掉她的一切。   在热烈的浪潮中,裙摆缓缓上移。   伏黎突然感受到他指尖在肌肤上的触碰,身体蓦地一僵。   祁希予停住了。   四指撑在岛面,一手卡在她裸`露的肌肤上。   伏黎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。   祁希予看着她,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,像是要把人吸进去。   对视半晌。   祁希予突然转身离去。   伏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,讷讷地看着他的背影。   水流声钻进了耳朵里,很快又停止了。   他转过来,抽出一张纸巾,边走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。   认真且细致。   喉咙连同胸口皱缩发紧,伏黎紧张得险些忘记呼吸,大脑已经停止思考。   她被吻得红润的双唇不自觉微张,给了祁希予机会,他指尖点在她唇上,轻轻地摩挲着。   很快,他的唇再次覆了上去。   这次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,吻顺着脸颊往下。   外套被扔在了地上,肩带也被扯下。   在下一个动作作出前,伏黎忽然清醒过来。   “等等。”   祁希予抬头,微蹙眉。   “那个——”伏黎很抱歉,声音小得微不可闻:“我来例假了。”   祁希予顿了顿,半晌才直起身体。   又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,搭在她身上,同时将她抱下来。   他的脸色挺难看的。   伏黎安慰道:“你别急,再等几天就可以了。”   祁希予没说话,兀自往外走。   伏黎光着脚跟在他身后。“你去哪儿?”   祁希予还是没搭理她。   直到走到浴室门口,伏黎才恍然。   这个天洗冷水澡会感冒吧。   再一起这么久,祁希予一直都很克制。   憋久了容易出问题。   在祁希予关门前,伏黎扒着推拉门,探出小脑袋。   “要不……我帮你?”   祁希予把上衣脱了,毫不忌讳地转过来,“行啊。”   他的身材很好,腹肌线条流畅,劲腰有力。   这下换伏黎愣住了。   这种情况下,不应该说不用吗。   祁希予思索片刻,朝她勾勾手。   “过来,我教你。”   伏黎慢吞吞走过去,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。   “你想用哪里帮我?”   “啊。”伏黎迷茫,脸烧得比刚才还要红,“我不知道,可以用哪里?”   祁希予的视线顺着她的嘴唇往下扫。   浴室的花洒开着,雾汽很快弥漫,朦胧缱绻。   伏黎低着头,像被架在火炉上烤,很煎熬,又有对未知的好奇与隐隐期待。   祁希予下巴往门外扬。   “出去吧。”   伏黎抬头。“不用了?”   祁希予没好气地道:“你离我远点就是在帮我。”   “真不用?”伏黎再次确定。   “不用。”祁希予说:“留着下次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溜之大吉。   她窝在沙发里,明明隔音很好,水声还是哗啦啦的,钻进耳朵里。   她拍了拍脸颊,将电视打开,声音调到最大。   电视里演了什么没看懂。   或者说,她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。   浴室里的水声一停,伏黎直起背,竖起耳朵。   祁希予出来时,伏黎已经将小礼裙换成了睡衣。   她懒懒地窝在沙发里,左手抱着梨子玩偶,右手拿着包薯片。   平安睡在她脚边。   祁希予走过去,把平安抱起来放到沙发另一边。   平安不满地长瞄一声,伸了个懒腰,走得远远的。   “你好坏哦。”伏黎看着平安回猫屋。   祁希予虎口卡着手机,低头回消息,“没你坏。”   “……”伏黎伸腿,用脚勾了勾他的裤子。   祁希予看过来。   “吃吗?”伏黎扬了扬手里的薯片。   “收回去。”中央空调开着,她穿的是短裤,祁希予瞄了一眼,视线落在她幸灾乐祸的脸上,“不要折磨我。”   “哦。”伏黎又勾了勾,这次往上了一点。   祁希予放下手机,抓住她细小的脚踝,半眯起眼睛,“你确定要这样?”   伏黎从他眼神里读出——现在折磨他,以后被折磨的就是她。   “我错了。”伏黎举起薯片投降。   祁希予右臂伸展开,扬了扬下颚,“过来。”   伏黎坐过去,坐进他怀里。   “好好看你的电视吃你的薯片,别乱动。”   祁希予警告她。   伏黎点头。   祁希予收回手臂,环在她脖子前,手肘搭在她肩膀上。   下巴顺势搁在她头顶。   继续处理工作上的事。   “你挡着我看电视了。”   伏黎蹙眉,盯着在自己眼前的手机以及他细长的手指。   “你往后靠,靠在我身上。”   祁希予换了个姿势,“这样还挡吗?”   “不会。”伏黎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,心满意足地摇头。  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。   准确来说,是差五分钟。   伏黎从他怀里挣脱。   “去哪儿?”祁希予问。   伏黎把薯片给他,“厕所。”   祁希予接过薯片,顺势又放在茶几上。   她去了没多久,客厅突然陷入黑暗。   祁希予站起来,拖鞋没来得找,光着脚往伏黎卧室走去。   “停电了,你别怕,我在外面守着你。”祁希予边走边大声道。   他走到离卧室还有一米的距离。   屋内忽然晕出昏黄的暖光,木地板倒影出模糊的影子。   随着靠近,光线越来越强。   歌声在此刻响起。   那首耳熟能详,妇孺皆知的生日快乐歌。   伏黎捧着蛋糕,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。   摇曳的烛光模糊了她的脸庞,可眼里的笑意却是那么地清晰。   “生日快乐呀,我最爱的祁希予。”她笑着说。   作者有话说:   今晚会完结掉哦,一起码了发上来,等不到的明早起来看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  ◎我想和你睡◎  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, 就好像墙上的挂钟指针因为没有电池,而停止了走动。   直到他长长的睫毛在朦胧的光影中扑闪了下,伏黎才回过神来, 她托着蛋糕已经很久了。   也后知后觉,才感受到小臂的酸痛。   她换了只手, 学他往日里的语气,懒懒揶揄:“怎么,是不是感动到快要哭了。”   祁希予嘴唇动了动。   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。   他回忆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, 他在面包袋子里发现了一支蜡烛。   那个时候,他只是当做一个不经意的巧合。   “你怎么知道我生日。”他接过她手里的蛋糕, 淡这声音问。   伏黎甩了甩手, 妄想将酸涩甩走。   “我当然知道了啦, 我是你女朋友嘛。”   她拉着他走去客厅, 催促道:“只有一分钟了,快吹蜡烛许愿。”   祁希予站在茶几前,没有任何动作。   伏黎叹口气, “你要是不许愿,以后再也不给你过生日了。”   “快点嘛。”伏黎很难这么黏糊地撒娇。   祁希予闭上眼睛,不到两秒就睁开了, 然后吹灭蜡烛。   愿望短得像不存在。   或者说, 早已在心头默念过千万遍。   伏黎将灯打开。   光线重回视野,她不适应地使劲眨了两下。   走过去, 发现祁希予盯着蛋糕若有所思。   伏黎挠了挠脖子, 不好意思地道:“是有点丑, 你将就一下, 等明年我做一个好看的给你。”   “你知道我今天会回来?”祁希予侧头, 眸光深沉。   “不知道。”伏黎摇摇头, 顿了下,继续道:“没回来就算了,回来了就是上天注定我要给你过生日。”   她知道他因为家里人的原因不愿意过生日。   这会让他想起逝去的母亲和哥哥。   可生日是他的,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节日。   很特别。   她想看他吹蜡烛,许愿,以及吃蛋糕。   他唇线抿成一条,脸上表情寡淡。   伏黎以为他想起了往事,陷入悲伤之中。   “不到五分钟欸。”伏黎温声安慰:“你的生日就过了五分钟。”   他没有任何回应。   “要不然这样吧。”她说着,望向他的眼睛,真挚道:“我把我的生日分给你五分钟,这样你就不会有负担了。”   “好不好?”   “行不行?”   伏黎有些泄气了,低低地叫了声他的名字,“祁希予,你不要难过了。”   她转身去挪蛋糕,想要将它托在手上。   喃喃自语道:“没什么大不了的,我们不过这个生日就是了,我马上把它扔掉,你难过我也难受。”   她说完,动作微顿。   因为祁希予按住了她的手。   他将她扯坐在沙发上。   然后。   一言不发地切开了蛋糕,分出一块装在盘子里,转身递给她。   接着,又给自己切了一块。   “愣着干嘛。”他拍了拍她脑袋,语气漫不经心,似真的在疑惑,“过生日只兴吹蜡烛许愿不兴吃蛋糕?”   伏黎怔怔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淡黄色纸碟。   雪白的奶油沾了一小坨在虎口处。   压抑的情绪在安安静静的房子里,因为他突然说出的话而缓慢地释放出来。   伏黎低头咬了一口,甚至没用勺子。   祁希予走过去,手指托着下巴将她脸仰起来。   果然。   她哭了。   伏黎吸了吸鼻子,眼水沿着脸颊滚落,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,“祁希予,怎么办,我做的蛋糕好难吃。”   “难吃么。”祁希予叉起一块塞进嘴里,“这不挺好吃的么。”   泪水不停往下砸,伏黎哽咽道:“真的很难吃。”   “难吃就不吃了。”祁希予抽走她手里的蛋糕,抱了抱她。   他所有的,和过往接壤的,那些难以释怀的情绪。   在这一刻,因为她的存在渐渐逝去了。   剩下的,只有温暖。   -   十二月气温再次下降,伏黎也再一次感冒了。   祁希予带她做了体检,报告显示所有指标均正常。   “我就是易感冒体质。”伏黎委屈巴巴道。   祁希予暂且信了。   没过几天,他发现了她容易感冒的原因。   伏黎怕热,喜欢低温度盖被子睡觉,这让她很有安全感。   家里的中央空调长时间保持在二十六度左右。   那天他坐红眼航班回国,到家已是半夜三点。   他习惯性地拧动她的门把手。   这次意外没锁。   他推门而入。   映入眼帘的,先是躺在地上的梨子玩偶。   视线再往床上扫去。   人斜躺在对角线上,被子全部踢到了脚边,一半垂落在地。   她穿着夏季睡衣,胳膊和大腿全部露在外面,连衣摆也因为她睡觉好动而往上掀起,腹部暴露在冷空气中。   祁希予给她掖好了被子。   一个小时不到,又踢开了。   他干脆睡到了她旁边,隔着被子将她抱住不乱动。   第二天一早,伏黎先醒。  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,胳膊肘突然碰到什么东西,侧头一看,吓得大叫一声。   祁希予眼皮半睁,他刚睡着不到两个小时,略微不悦地道:“别吵,让我再睡会儿。”   接着,闭着眼扯着伏黎胳膊将人拉下来。   很自然地翻身,将人往自己怀里搂。   伏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。   懵懵懂懂地又闭眼睡了一会儿,实在没睡着。   他半个身体压在自己身上,伏黎轻轻地把他手拿开,又蜷缩着将压住的小腿抽出来。   最后成功逃走。   一整天,她在工作室都没什么心思。   祁希予一定看见她歪七六八的睡姿了。   她为了纠正睡姿,专程在身边放两个玩偶,左边右边各一个。   基本每天早晨起来,两个玩偶都在地上。   浑浑噩噩耗了一天。   下班前,祁希予打来电话。   “我在楼下等你。”   伏黎简单收拾,拎起包包和前台交代完,小碎步往外走。   迈巴赫停在门口。   祁希予一身西装,倚在车门上等她。   见她过来了,收起手机,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。   伏黎跟在身后钻了进去。   “去哪儿吃饭?”伏黎问。   祁希予没着急走,连安全带都没系。   偏过头,指节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。   “先说你感冒的事。”   “小感冒,都快好了。”   她穿着羊绒大衣,下巴藏在墨绿色围巾里,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眼睛。   鼻尖因为长时间擤鼻涕,微微泛着红,像熟了一半的草莓。   “给你两个选择。”   祁希予看着她,语气不容置疑。   “一,搬进我卧室。”   “二,我搬进你卧室。”   伏黎抿了抿唇。   试探性地问:“还有三吗?”   “有。”   “什么?”   “我俩一起睡沙发。”   “……”伏黎转过头,看向窗外,半晌后,又转回来,慢腾腾地道:“不太好吧。”   “有什么不好的。”祁希予轻蹙眉,像是在和她讨论一件很严肃的事情,“难道你是觉得我们没有上床所以不好意思。”   伏黎伸手捂住他嘴,左右看。   祁希予把她的手拿开,“伏岁岁,请问你几岁了。”   “不管几岁,也没人在大街上说这事。”   祁希予强调,“我们是在车里。”   别说车厢了,就连这条街上也没什么人。   “这辆车的所有玻璃都改装过,”祁希予刻意顿一下,“就算我在这里面干`你,也没人看见和听见。”   “……”伏黎这会儿不敢去看他,红着脸岔开话题,“我饿了,”   “难道你想试试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软软道:“我真的饿了,吃完再谈行不行。”   祁希予最受不了她撒娇。   声音一软下来,什么硬气的话都说不出口了。   “想吃什么?”祁希予系好安全带后问她。   “萝卜炖牛腩。”伏黎刻意强调,“清汤的。”   迈巴赫驶入闹区。   目的地在一条小巷子里,开不进去。   祁希予将车停在大马路对面,伏黎下车后,哒哒地跑去牵祁希予的手。   “我不是不想和你睡。”   祁希予偏头看她一眼。   伏黎忙解释,“我的意思是在同一张床上睡觉。”   祁希予收回视线,一字未吭声。   “我睡姿不太好。”   “大半夜会踹你。”   祁希予驻足,“你也知道你睡姿不好。”   伏黎立马想起今早两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。   有些尴尬道:“其实我以前睡觉挺安稳的,不知道为什么去了澳洲后就变了,可能是因为经常做噩梦吧。”   祁希予反握住她的手。   “我抱着你睡就不会做噩梦了。”   “也不是不行,”两人往店里走,伏黎小声道:“只要你不嫌弃我。”   同床共枕这事算是定下了。   伏黎点了个小锅,加了两样菜。   祁希予从一坐下来开始,就抽纸巾擦桌面,先擦的是她那一方。   锅上来后。   祁希予见伏黎一直盯着放在角落的调料瓶。他把其中一瓶剁碎的小米辣拿走,放到了另外一桌。   “……”   伏黎舔了舔嘴唇。   祁希予说:“别想了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放下筷子,“适当吃一丁点辣椒,对感冒恢复是有好处的。”   “瞎扯。”   祁希予根本不买她的帐。   伏黎只好拿起筷子,吃起寡淡无味的萝卜。   吃到一半,伏黎抬头,“我心情不是很好,如果这个时候我的男朋友能给我买一杯奶茶就好了。”   祁希予闻言顿了下,放下筷子,捞起桌面上的钥匙。   “不用开车,巷子外面就有一家。”伏黎说:“珍珠奶绿,五分糖。”   祁希予走了。   伏黎探头,确认他彻底消失在巷尾后,忙不迭跑到隔壁桌将调料瓶拿过来。   加了一小勺在碗里。   试图趁他回来前,烫着嘴吃完碗里所有的牛腩和萝卜。   但祁希予实在是太快了。   她才吃两块牛腩和一块萝卜。   汤面上飘着几点红通通的辣椒碎。   伏黎被抓了个现象。   祁希予什么也没说,将她的碗拿走,从隔壁桌重新拿了副碗筷,又用热茶烫过一遍。   伏黎也挺委屈的,眼巴巴望着被他拿走的碗。   “我嘴里没味,就想吃个辣椒,而且喉咙发炎已经好了。”  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,“就吃两口行不行?”   祁希予将碗搁在她跟前,冰冷地吐出两个字,“不行。”   他走那两天,伏黎克制住自己没吃辣。   现在,真的忍不了。   况且她只放了一点点辣椒。   “我就要吃。”伏黎站起来。   祁希予看向她。   “你试试。”   试试就试试。   伏黎把碗拿过来,当着他面赌气吃了一大口。   祁希予捞起桌上的车钥匙走人。   “祁希予。”伏黎站起来喊他,“你不许走。”   她嘴里含着东西,说话又急又激动。   很容易呛住了,她猛咳两声。   祁希予没有因此回头,走得很决绝。   伏黎坐回去,埋头继续吃。   碗里的食物什么味道都没有了。   就好像,突然间失去了味觉。   甚至连同辛辣,也尝不出了。   她眼睛酸酸的。   反正也尝不出,早知道就不放辣椒了。   就这么,味同爵蜡地吃了两块萝卜。   在放下筷子的下一秒,一杯奶茶被人搁在手边。   伏黎悠忽抬眼。   “最后警告你,只有这一次,”祁希予坐到她对面,“少吃几口。”   “你不是走了吗……”后面几个字的声音越来越小,她的视线停在前方,“你是去给我取奶茶的?”   祁希予伸手揩去她嘴角的油渍,“再吃两口就不吃了。”   他无声地回答了刚才那个问题。   伏黎把碗推开,告诉他,“我不吃了。”   祁希予将碗推回去,“不是不让你吃辣椒,你喉咙发炎刚好,又痛起来怎么办,等好了我陪你吃火锅,行吗?”   “说话。”   伏黎把头埋得很低,闷闷嗯了声。   生怕自己克制不住,眼泪滚进碗里被他发现。   ……   回去的路上,伏黎放着歌哼起来。   “有这么高兴么。”祁希予偏头问。   伏黎回道:“挺高兴的。”   祁希予笑了下。   “那你呢,”伏黎凑近问:“你高不高兴。”   “还行。”   “怎么就还行啊,”伏黎觉得自己刚才做得不对,想哄哄他,“要做什么你才会很开心?”   祁希予打着方向盘,云淡风轻吐出几个字。   “和你做`爱。”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  ◎愿我的岁岁,岁岁平安◎   “……”   伏黎直接闭麦。   车子停在车库, 两人乘电梯回家。   寸土寸金的京市,鲜少有一梯一户的住宅。   祁希予发现她一直低着头,有些好笑地问:“你紧张什么?”   伏黎像被人踩中了尾巴, 摇头晃脑“我没有啊。”   “亲戚走没?”   “什么亲戚。”   “你说呢。”   伏黎咕喃一声,算是回答。   “你确定?”电梯门打开, 祁希予直接打横抱起她。   伏黎讷讷地点头。   祁希予直接她抱进了浴室,背对着一大面镜子坐在大理石台上。   “你喜欢什么姿`势?”再开始前,他边吻边问。   “不知道。”伏黎烧到了脖子上, 细如蚊声:“你看着办吧。”   祁希予缓缓地蹲了下去。   后面发生的一切,让伏黎又羞又震惊。   她试图让祁希予站起来。   但浑身软绵绵的, 力气全都被他给抽走了, 说话的声音充满了黏`腻。   正戏开始得很慢, 但持续得异常短暂。   祁希予显然很挫败, 伏黎拍着他肩膀安慰道:“第一次一分钟已经很久了。”   祁希予深黑的眼眸半眯,摁住她翻了个面。   咬牙切齿道:“伏岁岁,我看你是欠的。”   这一晚。   被折磨的不只是伏黎, 还有那面镜子。   翌日上午,修镜子的师傅来了。   伏黎躲另一间卧室不愿意出来。   师傅问:“是磕到了什么硬物了吗?”   祁希予淡定回答:“嗯,剃须刀砸上去了。”   师傅还是觉得纳闷, “幸好是钢化玻璃, 只有裂缝,不会碎成渣。”   玻璃还完, 祁希予送走师傅, 走到伏黎的卧室门前, 抬手敲了两下。   里面没动静。   “已经走了。”祁希予低头看腕表, “给你十秒钟, 再不出来就不只是碎镜子那么简单了。”   不到三秒, 门开了。   只开了一条缝隙。   祁希予推门而入,伏黎趴在床上,枕头捂在自己头上。   像只小鸵鸟。   祁希予觉得好笑,把枕头抢走,又掐着她腰将人翻了个面。   “走了。”   伏黎坐起来,惶恐地问:“没发现什么吧?”   “……”祁希予淡扯起嘴角,“能发现什么。”   伏黎顿松口气。   很快,这口气又提了上来。   “不是才那个过么。”她抱紧自己。   祁希予看了眼腕表,正儿八经道:“已经过去九个小时了。”   “太频繁了。”伏黎往后缩,同他商量,“对身体不好吧。”   祁希予将她手拿开,推倒在床头,认真解释:   “不多,饭一天吃三顿,还没加下午茶和夜宵。”   -   年关将至,伏黎问祁希予,“家里会来人吗?我们要不要买点年货回来备着。”   “不会来人。”   “想买就买。”   伏黎思索了会儿,“还是买点瓜子花生糖果备着,万一来人呢。”   “外面冷,换件羽绒服。”祁希予提醒她。   “知道了。”伏黎进了卧室。   伏启君和郭敏珍在世的那些年,她最期待的除了生日,就是过年了。   她会陪着郭敏珍逛超市挑年货,父亲伏启君则充当苦力和负责刷卡。  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。   后来住进了舅舅家,年过得很不是滋味。   不仅没有压岁钱,偶尔有人塞红包给她,也会被舅妈顺走。   也不是钱的问题,就是没有年味,以及家的感觉。   那个时候,最喜欢的节日变成了她最讨厌的节日。   她要帮着打扫卫生,端茶倒水,还要洗碗洗腊肉。   没有一丁点,任何的,属于自己的时间。   她会站在院坝里,望着路过的放鞭炮的小孩。   即使她已经是个高中生了,也还是会羡慕。羡慕那份快乐,和自在。   “还没好吗?”祁希予走进卧室的衣帽间。   伏黎回过神来,“我在选围巾,不知道戴哪条。”   祁希予从架子上取下一条米白色的羊毛围巾,熟稔地围在她脖子上,打了个很漂亮的结。   米色围巾和白色羽绒服很搭。   伏黎只看了一眼镜子,偏头道:“走吧。”   两人往外走。   祁希予问她:“刚刚在想什么?”   “我在想——”伏黎偏头,对上他的视线,话锋一转,“你以前过年是不是都要出国玩?爬山潜水什么的。”   祁希予顿了下,“谁告诉你的。”   “刘妈说你给他孙子带过这么大一个海螺。”伏黎双手在空气比划出一个大圆。   祁希予捉住她手,顺势牵下来。   “瞎扯,这么大我能背回来么。”他回想了一下,“三分之一吧,就你比划的大小。”   “没看出来啊。”伏黎笑着道。   祁希予问她:“没看出来什么?”   “你还挺喜欢小孩的。”   念书时那么拽一个人,居然会为一个小孩子不远万里背海螺。   “怎么,”祁希予忽然停脚,脸凑近来,颇有点玩味地道:“想要小孩儿了?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有点郁闷,又被他逗得耳根发烧。   祁希予牵着她往电梯里走。   “谈不上多喜欢。”他沉默了半秒,很淡地说了句:“或许是他叫过我一声哥哥。”   听到这话。   伏黎心里很不是滋味,她五指扣紧他的手。   少年时期的祁希予,缺了太多的爱。   -   商场人挤人,全是置办年货的人,一大家子推着车走在一起,喜笑颜开,年味十足。   伏黎在人群中穿梭,一会儿挑春联,一会儿买福字。   祁希予推着车艰难地跟在她身后。   “你看这红色小老鼠好看吗,回去摆在床头柜上。”伏黎拿起小台灯。   祁希予打量半晌,没有捧场。   “很丑。”   伏黎撇嘴,舍不得放下。“今年是鼠年诶。”   祁希予:“是会侮辱我欣赏水平的丑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依依不舍地放下。   “先把瓜子糖果买了。”   祁希予走过去,拿起旁边码得整整齐齐的小盒子,放进推车里。   小盒子上面赫然印着那只丑老鼠。   伏黎笑着凑过去,抱住他手臂。   祁希予没好气地道:“这种丑东西,我只允许这一个出现我们家。”   “明明就很可爱。”伏黎小声抗议。   祁希予侧头看来,敛着眉眼,淡淡道:“还不及你的万分之一。”   伏黎手背蹭了蹭鼻尖。   唇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微微勾了一勾。   年货堆了一车。   祁希予见她买得高兴,也没有阻拦。   结账的时候,伏黎站在他后面。   收银员扫最后几件商品的条形码时,祁希予回头,扬了扬下巴,“挑几个。”   伏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。   “……”   一架子的小盒子。   她垫起脚,凑到他耳旁小声道,“家里还有。”   祁希予平静地道:“你喜欢的那种没了。”   “……”伏黎被噎得半晌才吞吞吐吐开口,要去你去。”   祁希予也不逗她了。   走过去挑了七八盒。   什么超薄无感、三重颗粒,一样来了一盒。   伏黎总觉得后面的人在看他们。   “太多了。”伏黎提醒他。   祁希予算了下,严谨道:“上次买十盒五只装的也就用了不到一个半月,还算上了我出差不在家的时间。”   伏黎干脆低头,装作谁也不认识。   出了商场负二楼的玻璃门,祁希予把推车里的所有东西装进后备箱。   上车后,发现伏黎在打电话,听内容,对面十有八九是章婉。   挂断后。   祁希予问:“是不是叫你回京南湖畔吃饭。”   伏黎嗯了声,“章姨说陆叔、你爸不在。这么多年,除夕一直都是她一人过的,刘妈今年也回老家了。所以——”她斟酌了一下,“所以想叫我们过去吃饭。”   祁希予对章婉的态度因为她而缓和很多。   毕竟她在澳洲的几年,是他在照顾章婉。   不过,一家人吃年夜饭这种事,祁希予大概率会本能抗拒。   “你怎么回的?”祁希予上车后,她和章婉聊的是其他琐事。   “我说先问问你。”   祁希予笑了下,“你还挺老实的。”   “我既不想勉强你,也想去陪章姨。”伏黎想了想,认认真真和他商量:“要不后天我早点去京南湖畔,早点和章姨吃完,然后你来接我,我再和你吃一顿,等到十二点一起跨年。”   “就你那点肚子,能吃下么?”他问。   “吃不下也得吃。”   祁希予俯身过去给她系好安全带,“再说吧。”   除夕那天下午。   京南湖畔的某栋清冷的别墅前院,驶进一辆低调的路虎。   章婉听见动静,赶紧打开门,没来得及披上外套就走出门口张望。   伏黎一个人站在阶梯下。   章婉瞬间有些失落,但很快收起了情绪。   “快进屋来,外面冷。”章婉朝她喊。   伏黎偏头往车库的方向看,“等一下他。”   话音刚落,祁希予拎着满满两手的礼盒,不疾不徐地走过来。   伏黎等到他一起,两人并肩进了屋。   章婉格外热情,又是倒茶又是端水果的,同时还要顾及厨房的菜。   伏黎让她歇着,她去厨房看看。   诺达的客厅就剩祁希予和章婉两个人。   章婉不知道说什么,他能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来,她都已经很高兴了。   “章姨。”祁希予毕恭毕敬地叫了声,“我有点事想请教你。”   章婉笑着道:“你说。”   “岁岁没有多的亲人,她舅舅那一家是什么人我很清楚,我打算年后向她求婚,婚礼这些事,不知道你们那边有什么特别的习俗或者说是规矩。”   两人谈论了大概十分钟,伏黎从厨房出来,他们就噤声了。   伏黎的视线在俩人身上扫来扫去。   最后停在祁希予脸上:“你是不是向章姨告我的状了。”   “没有,阿予夸你呢。”章婉摆摆手。   祁希予看过来,冷不丁道:“嗯,说你内衣乱扔,还要我给你手洗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捏紧了拳头,咬牙切齿吐出个字,“行。”   有本事别把她内`衣弄脏。   章婉看着小两口没羞没臊地拌嘴。   胸口跟化了蜜似的,甜在了心坎上。   就好像。   过去的事真的就那么简单地过去了。   吃完饭,祁希予陪着伏黎洗碗收拾厨房。   仿佛回到了八年前,大年初几的那几天。   “要不我们今晚不回去了?”伏黎提议,“这么大一别墅,章姨一个人在家,怪冷清的。”   祁希予点了点下巴,“也行。”   收拾完厨房和饭厅,已经是晚上九点半。   三个人坐在客厅看春节联欢晚会。   章婉看到十一点打了哈欠。   “你们继续看,我得睡了。”她站起来,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个红包,“守岁的,提前给了。”   怕他们不接受。   “没多少钱,涂个喜庆。”章婉说。   “谢谢章姨。”   伏黎把两个都收下了,“他的也是我的。”   章婉回卧室后,两人没有再看电视。   晚会太无聊,要不是陪长辈,很少有年轻人能坐住。   “你困吗?”伏黎见他半耷着眼皮:“章姨提前把我的房间收拾好了,困了直接上去睡。”   “不困。”祁希予把她搂过去,下巴搁在她肩头,声音因为困倦而变得懒散绵长:“得守岁,守我们的岁岁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伏黎:“守岁又不是这个意思。”   祁希予瞧了眼电视机上的挂钟,“十一点四十了。”   “上去看烟花呗。”伏黎从他身上下来。   祁希予也站了起来。   伏黎觉得外面很冷,回卧室翻出以前的旧棉衣披上。   祁希予站在阳光房的护栏前,左手肘搭在冰冷的栏杆上,右手攥着手机。   铃声响起,他看了一眼后,垂下了手。   像是不厌其烦,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。   祁希予大拇指划了下。   陆国立的声音苍老了许多,他絮絮叨叨地问了许多。   问起他和伏黎。   祁希予看着很远的弯月,淡答道:“挺好的。”   陆国立夸起伏黎来,“小梨子这孩子我第一次见就觉得不错,乖巧有礼貌,性格也好。你和她在一起,别欺负了人家。”   祁希予收回视线,声音更淡了,“不会。”   或许是老了,记忆衰退了。   陆国立似乎忘记了他在那辆商务车上对章婉说过的话。   又或许,他只是喝醉了,凭着一时的喜好随口言之。   无法深究。   也都不重要了。   “还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祁希予打算挂电话了。   “儿子,新年快乐。”   “你也是。”   祁希予点燃一支烟,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。   就这样回忆着,指间的烟越燃越短,最后烫到了皮肤才回过神来。   他松开手,抬脚,一点一点地辗灭,连同那些记忆。   伏黎在拐角处站了很久,等到他将那只烟蒂彻底辗灭后,才悄悄地走过去。   她从身后一把抱住他,抱得很紧很紧。   “怎么了?”   “陆国立打了通电话。”   祁希予将十指紧扣在腹部的手挪开,转身,垂着眼睫看她。   “他说什么了?”伏黎再次抱上,像牛皮糖一样。   “新年快乐。”   “哦,猜到了。”她沉默了片刻,扬起脸又问:“那你呢,有没有祝他新年快乐?”   祁希予将下巴搁在她头顶。   “说了。”   “祁希予。”   “嗯?”   “你忘记了吗。”   “忘记什么?”   伏黎推开他,拉开两人的距离,“是你告诉我的,不喜欢的人不要去在意。”   祁希予盯着她半晌,点了点下颚。   “你在意我就好了,我会一直陪着你的,哪里也不去。”   “好。”   话音还未落完,犹如黑幕般的夜空突然窜出一缕白光,升至最高处,砰地炸响,五光十色,四散开来。   伏黎往前走,趴在围栏上。   “还记得一三年吗,我和你也在这里一起看烟花。”   “有么。”祁希予站在她旁边,“怎么完全不记得了。”   “你记性也太差了。”伏黎不满地哼一声,偏过头,“我上来透气,结果遇到你。阿嘁——”   她打了个喷嚏。   祁希予把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。   伏黎拉着暖和的衣服,心理同样很暖,纵使他忘记了,他还是会做出和八年前同样的举动。   第一朵烟花像是一个盛大开篇的序号。   随着像鞭炮一样接连不断地炸响,漆黑沉寂的夜骤然光天大亮。   “你有新年愿望吗?”伏黎突然问。   话音刚落,一大颗烟花在上空炸开。   流光四溢,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。  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,视线被绚丽的烟花吸引。   周遭的空气似乎在快速移动,不停地往后穿梭。   留下一个只能容纳两人的静止空间。   恍然间,像是回到了八年前,那个按捺着少年少女情绪的除夕夜晚。   烟花一颗接一颗,看得人眼花缭乱,沉迷其中。   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。   最后一束,仿若夜幕中盛开的白莲,可惜转瞬即逝,白光坠落,火星稀稀疏疏地窜上四周。   可能是今天很有意义,又或许烟花太好看。   一些负面情绪压了下来,随之而来的,是放松和愉快。   “新年快乐。”   伏黎偏着头笑着说。   月亮清冷,黑色深邃,冷风垂着凋零枝叶刷刷作响,冬菊的清冷香味弥漫开来。   他没有说出那句记忆里的台词。   随着烟花落幕,周围迅速前进,时间从八年前开始回转倒流。   从她离开的那天,年复一年,直到现在,直到今天,直到这个夜晚。   这么多年过去,他所有的愿望,从始至终只有一个。   “愿我的岁岁,岁岁平安。”   ——正文完——   作者有话说: 正文完结了,感谢大家两个多月的陪伴,这个故事写得很开心,希望你们也看得开心!   另外:球球宝贝们点个作收和专栏预收《黑色玫瑰》以及《月明有川渡》!!下本就开它们!   会有甜番,更新大概在下周去了,我会在文案前面通知的!   《黑色玫瑰》文案   谈舒舒妈不亲爹不养,快成年才被接回谈家。她漂亮,张扬,抽烟喝酒打架乱飙脏话,浑身上下都是毛病。   江家长子江持让年三十未婚,哈佛高材生,芝兰玉树,温润儒雅,最大的爱好便是观书茗茶。   两人风格太过迥异。   所有人都以为,江持让是在隐忍,离婚是迟早的事。   起初,谈舒舒也是这么以为的。   直到两位男同学为了谈舒舒大打出手,江持让以“家长”身份被请进A大法学院院长办公室。   其中一位男同学含情脉脉地拉住谈舒舒的手,当着江持让这位“家长”的面,向谈舒舒深情表白。   江持让沉默片刻,走过去将谈舒舒拉到自己身后。   对着那位男同学道:“我太太的手,是你能碰的吗?”   -   当天晚上,躲在书房的谈舒舒被人给请了下来。   江持让放下报纸,冷冷淡淡地看着她。   谈舒舒被盯着发毛,抢先先机:“江持让你听我说,这件事——”   江持让一把将人拉进怀中,埋进她雪白肩颈中,贪婪地深吸口气,极力克制住自己的不理智,不冷静。   谈舒舒被迫坐在他腿上。   他突然站起来,谈舒舒只好搂住他的脖子,并用双腿缠上他的劲腰。   谈舒舒被扔到了床上,茫然无措之际,他双手撑在她腰际,俯身下来。   咬着她耳朵,轻呵一声:“那种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有什么好的。”   -   谈舒舒一直以为自己在谁眼里都是个笑话,后来她发现,在江持让眼里,她是那朵独一无二的黑玫瑰。   江持让宁可不拔刺,被扎得满手伤痕,也要拥有玫瑰原本的模样。   他说:“在我贫瘠的土地里,你是最后的玫瑰。”   这句话谈舒舒记了一辈子。   ----   在我贫瘠的土地,你是最后的玫瑰——聂鲁达   2023.5.21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hu99.Com)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,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,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,如果喜欢,请支持正版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